第4部分(1 / 4)

只有一次,他夢見的爸爸不是多年前的俊朗挺拔,而是像最後一次離開家時的樣子,憔悴,蒼老,他仍然脫口問:“您沒有死?”

父親回答說,他一直在,只是找不到身體,於是不能回家。

蘇朝宇的媽媽在客廳裡多擺了一張爸爸的照片,就在蘇暮宇的照片旁邊,每天都會痴痴地在那旁邊坐很久很久,蘇朝宇不敢問母親是否和自己一樣,被夢魘緊緊糾纏,至今無法接受父親的驟然去世。莊奕每天都會來他這邊,如常地給蘇朝宇做午餐和晚餐,如常地陪蘇朝宇的母親聊天,散步。她在的時候,母親偶爾會微笑,兒子偶爾會流淚。

莊奕的父親也在陸軍供職,是職業的心理培訓師,常年像一般人坐計程車上班那樣坐飛機去全國各地上班,在二十多年的婚姻裡,大概每年都只有兩三個月在家裡。蘇朝宇大二那年春節,莊奕的父親再度打電話回家裡說抱歉,母親卻已經習慣了,只是囑咐他一個人在部隊要注意身體,少喝酒之類的。莊奕和蘇朝宇把兩家的年夜飯合在一起,倒也熱鬧,無味的春節晚會看了大半場以後,兩個母親都敵不過沉沉地倦意,結伴回房,蘇朝宇和莊奕又在客廳裡坐了好一陣子,聽見母親們輕聲地聊天,啜泣,後來沒了聲音才相視一笑,牽著手去對門的臥室。年關的鞭炮和禮花響了整夜,樓下汽車的防盜器聲嘶力竭地哭叫著,但是沒有人去理睬他們。兩個滿心只有喜悅和愛的年輕人近乎瘋狂纏綿整晚,一次一次的做愛,說毫無意義的傻傻的情話,剛滿20歲的年輕生命裡,只有彼此,相互銘刻,一心以為,這一生也會不離不棄,相愛相守。

新年開始的時候,關於父親的夢靨終於淡去,但蘇朝宇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個噩夢的離開不是因為醒來,而是因為另一個噩夢的到來。除夕過後的第二個星期,母親突然住院,醫生總是閃爍其詞,要求蘇朝宇帶著母親按照表格依次做幾十種複雜的檢查,蘇朝宇隱約的不安在拿到確診結果以後變成了現實──結腸癌中期,生存率45%。

當時莊奕在主持學校春招入學生的迎新晚會,衝到醫院的時候,精緻的盤發上,絲綢的晚禮服上都是雪花。她的蘇朝宇靜靜坐在病房門口的綠色塑膠椅上,像一尊沉默而悲傷的雕塑。她把他摟進懷裡,他像個孩子一樣環住她的腰,在她冰冷的懷中,放聲痛哭。

手術非常成功,這是不幸中的大幸。之後就是曠日持久的化療和放療,父親的撫卹金、蘇朝宇的獎學金以及家庭微薄的存款很快就像初春的雪那樣飛快地消失乾淨。母親的比例醫療保險支付總是很慢,而每次比例外的幾百塊積少成多也會成為一種負擔,蘇朝宇悄無聲息地在學校裡謀得了整理圖書館書架和清點訓練場器材的兼職,每個月有一兩千塊的收入,剛好補足了母親醫療費的差額。莊奕被瞞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晚上,他們像平日一樣開著攝像頭各自做著功課──不用說話,只是知道彼此都在身邊,就足以撫慰整天的思念。後來莊奕偶然抬頭想提醒MSN另一頭的蘇朝宇也休息一下的時候,向來精力充沛的情人竟然握著滑鼠,靠在椅背上睡著了。攝像頭模糊不清的畫面裡,海藍色頭髮的年輕人身上有深刻的疲憊和無法言說的擔憂,她的淚水忽然滾滾而下,忍不住輕輕地叫:“朝宇,我的朝宇。”

蘇朝宇驚醒,尷尬地笑了一下,隨後打了電話過去柔聲地勸著女朋友,莊奕哭了很久,一直說“對不起”。很快,照顧媽媽的事情上,莊奕就變得比蘇朝宇更專家,她不再穿上千塊的馬毛靴子,也不再把瓶瓶罐罐的化妝品擺滿桌子,週末的時候在禮儀公司打工,穿著俗豔的旗袍出現在各種開幕式和展會的現場,做口譯和禮儀小姐,賺來的錢直接存進蘇朝宇的帳戶,最艱難的時候甚至賣掉了心愛的晚禮服和配套的水晶扣高跟鞋。蘇朝宇開始對接受這一切並不那麼坦然,但莊奕只是雷厲風行地這麼做著,說,治病比什麼都重要,說,我知道,如果是我的話,你也會一樣。蘇朝宇靠坐在沙發上,莊奕枕著他的腿躺著,手指卷著他凌亂垂在肩上的海藍色長髮,蘇朝宇凝視著她微笑:“我為什麼這麼幸運?”莊奕笑起來的時候整個臉龐都像是發光般的美麗,她說:“你是我唯一的翅膀。”

第八章:倒計時

飛豹團的駐地顯示在面前的時候,江揚向身後坐著的凌家父子進行了客氣而鄭重的介紹。“萬事都在開頭,還不盡完善,讓小寒哥哥在這裡,委屈他了。”

凌易搖手笑:“哪裡,他喜歡這種地方,和喧囂遠一點,反倒舒坦。小寒?”

已經要被稱為“前國安部最佳特工”的凌寒正目不轉睛地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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