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揚憤憤地跳開,哼了一聲:“為老不尊!”向來忠厚的盧立本也笑起來,當著來往人群的面,伸手捏了捏江揚的面頰:“別理他,晚上去我家吃飯吧!”
程亦涵知道這位風流成性的元帥副官是江夫人最疼愛的幼弟,自從江夫人結婚就住在江家,最愛做的事情就是欺負比他小十歲的外甥江揚,甚至他的朋友都染上了這種惡習,最明顯的表現就是揉頭和捏臉,這總讓嚴肅的江揚長官憤憤,因此10歲那年發下宏願再也不把“舅舅”這兩個字說出口,但這種非暴力不合作的抗議被秦月朗刻意忽略,因此更欺負得理所當然。程亦涵看著眼前的幾個活寶,終於忍不住了,多日來徵兵挑人的辛苦和委屈頓時消失殆盡,19歲的他拿著整齊分類的幾十份調令和審批報告,同江家的二少爺一起笑成一團。
江揚用簽字筆輕輕敲擊著桌面,一、二、三、四──有敲門聲,程亦涵和凌寒一前一後走進來,都站在桌前行禮。
“我要離開一個月。”江揚指指沙發,程亦涵恭敬地坐下了,凌寒卻依舊固執而質疑地站著。江揚看了他幾秒鐘,倒也不追究下去,繼續自己的話題:“期間程亦涵暫代指揮官,凌寒做幫手。”
凌寒飛快地想要說什麼,卻不想江揚比他更快:“別急著推諉,凌寒中尉,我的話還沒說完。三件要緊事。第一,我回來的時候想看見一個正常運轉的情報科室;第二,程亦涵把凌寒的關係轉走;第三,飛豹團擴招納新的工作進度不能低於85%,嗯,就這樣。”
程亦涵的記憶力非常好,快速轉述確認了一次,絕對完美。凌寒冒出一句:“這個戲碼我看夠了,長官。”
“什麼戲碼?”江揚瞪著他。
“入職根本沒有辦──我還是懸空狀態,不屬於飛豹團,更不在國安部。”凌寒的黑眸裡閃著憤怒的光。
江揚交叉了手指把肘支在桌面上,一字一頓地撒謊:“你看過入職確認書,凌寒中尉。”
“假的。”凌寒的嘴角勾了勾,彷彿是嘲諷,也彷彿是得心應手的傲然,“上面說‘凌寒中尉’,入職前的我,應該用‘凌寒(B級金舟)’這種稱呼才對,況且……確認的落章居然是團部辦公室?難道這樣等級的章也是能讓人事科拿來隨便蓋的?”
程亦涵玩味地望著凌寒,又擔心地看看江揚,最終沒說話。琥珀色頭髮的指揮官輕輕敲了幾下筆桿,冷笑:“你一直知道,卻跟我演戲。”
凌寒搖頭:“我不久前才想通。”
“這個謊撒得不高明!”為對方的算計而非常惱火的江揚拉開抽屜,把一串鑰匙丟給程亦涵,站起來就要走,“只看過一眼的東西,還能隨時供給推敲?”
“這就是為什麼我被稱為國安部最具天賦的外勤特工。”凌寒讀出了江揚厭倦這場談話的意思,往側面讓了一步,好給自己的上級留出摔門而出的空間。江揚的手裡卻突然一震,好半天重新開口:“很好,果然出類拔萃。這更說明飛豹團不適合你了,凌寒。”他特意去掉了本來計劃出口的“中尉”二字。
凌寒從衣袋裡摸出一份折的整整齊齊的報告放在桌上:“下官的入職申請,希望批准。”
“駁回。”江揚看都不看,“你知道為什麼!”
“是,長官。”凌寒把那幾頁紙折了又插回衣兜裡,接著從程亦涵的資料夾裡扯出一張手寫的報告放在江揚的桌上,“按照長官的意思,下官依賴飛豹團的收容感,卻建立不起任何認同情緒,更沒有所謂的信任和協作──因此下官申請在這一個月內協助程亦涵中尉打理情報科室的事務,希望批准。”
江揚不曾想到會被凌寒算計得這麼清楚──對方不但剖析了自己的計劃,而且未雨綢繆地對每一步都做出了對策,最讓人沮喪的是,凌寒全部猜對了。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感和守得雲開日出的喜悅湧上來,江揚甚至是略含期待地說:“如果我再批駁回,你是不是還有《申請調職加入野戰排》的文書等著拿出來?”
凌寒微笑了,清淺,卻自信、優雅:“是,長官。”
彷彿一場牌局賭到最後已經明顯分出高下,又像全憑運氣的飛行棋讓人不斷臆測,江揚和凌寒挑釁似地對站著,琥珀色的眸子對上了黑色的,互相觸控深淺,又不肯露了自己的底限,都只心領神會地一碰便收勢,卻掩飾不住默契的淡淡喜悅和棋逢對手的躍躍欲試。
“我籤這份。”江揚挑眉,抓過凌寒申請幫助程亦涵建立情報科的報告,剛要落筆,卻遞給了程亦涵,“你籤,代理指揮官。”
程亦涵站起來照做了,凌寒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