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給曾澤打了個電話,關鍵是謝謝他的報告。”凌寒笑。
江揚挑眉:“我忘了,你是特工,想要一個大學老師的電話,太容易了。”
“事實上,是你某次轉接外線的時候報了一次完整號碼,我記住了。曾澤說,她很驚訝。”
“關於你,還是關於方法?”
“你說呢?”凌寒瞪了江揚壞笑的臉一眼,“你那也叫方法?”
琥珀色眼睛的年輕人偷著樂,但是不露聲色。
“她說我應該感謝你,不管如何,幫助別人思考,於人於己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我不想說謝謝,沒必要。”凌寒的眼睛有魔力,那是一雙職業特工的眼睛,安靜,卻讓人在對視的緊緊被吸引住,不自覺地掏出自己的秘密。江揚聽完這話,猛然看了他一眼,立刻覺得自己的慌張和愧疚被全體掏空了,因此格外不安。
凌寒把簽了字的入職確認書對摺再對摺,隔著桌子插進江揚的襯衫口袋裡:“我選擇加入飛豹團。厚禮吧,你得還一輩子。”
冰淇淋已經見底。江揚下意識地用勺子迴圈驅趕著殘餘的綠茶曲奇,終於釋然一笑。凌寒,就坐在他對面,帶著一如既往的清淺微笑和自信,用迷人的眼神把服務生勾過來:“來份黑森林蛋糕。”
曾澤的打扮非常簡樸,坐在國安部部長辦公室的真皮大沙發裡,更像個學生。凌易忙完了手裡的工作,親自倒茶:“真是不知道該如何謝。”
“我只是開了個報告。”曾澤一抿,就知道這是最好的人參烏龍。“大部分時間,是江揚上校和凌寒在一起。我大略猜得出……呃……”她徵詢地望著凌易:“可以直說嗎?”
“請。”凌易點頭。
“我大略猜得出江揚怎麼對待凌寒,不得不說,很有手段,很有效果,很認真,很負責。”曾澤從包裡掏出一摞厚厚的筆記來,“每晚他會傳真今天的進度給我,我能看出其中的不易。”
凌易的臉上有微笑。對於一個長期在國安部做事的領導來說,這表情變化已經讓人吃驚:“小寒是痊癒了,還是暫時穩定?”
“應該說是暫時的,但是隻要再沒有重大刺激,他會恢復。”曾澤抱歉地笑笑,“當初……或許我這麼說有些唐突……您不該把他關在醫院裡,應該陪著他。”
凌易揉了揉自己緊皺的眉頭,苦笑道:“我們這些父親,統統是不合格的。”
“倒也不用自責,”曾澤完成了最後的彙報工作,準備告辭,“您為他挑的飛豹團和兄弟,實在是出人意料的好。”
凌易信服地點了點頭。電腦桌面上的郵件信使亮起來,來自“兒子”的郵件立刻自動開啟。凌寒掃描了一份入職確認給凌易看,底下只有短短一句話:“爸爸,我才知道,簽字原來不容易。”
第五十八章:失去和擁有
人生從不存在完美和滿分,有時候夙願得償是另一種絕望和破碎的開始。六月的第一個星期天,蘇朝宇平平地躺在家裡主臥室的雙人床上──一家四口,忽然少了一個,然後又少了一個,最後,終於只剩他一個人了。
一個月前,他從杜利達回到家的時候,是凌晨,開啟門就看見一片漆黑的房間裡,莊奕睡在沙發上。電視仍然開著,一遍一遍地重放著之前比賽的精彩鏡頭,她的整個身體蜷成一團,那麼沒有安全感的樣子,像一隻找不到家的小動物。蘇朝宇走過去吻她的眼睛,她在夢中勾住了他的脖子,輕聲地說:“對不起。”
盛夏,蘇朝宇卻因為悲傷感到冷,他俯下身子伸開手臂把她攬在懷裡,她半夢半醒,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那樣,非常安心地把自己沉溺在一種熟悉的保護中。蘇朝宇閉上眼睛,空氣裡是熟悉的家的味道。淡淡的路燈的光芒透過薄薄的紗簾投進房間裡來,夜風晃動紗簾的時候,整個房間裡的影子都像是活了一樣。蘇朝宇跪在沙發前摟著女友,蟬鳴幽幽的晚上,他靜靜地看著這個最熟悉也最多記憶的地方,內心深處最柔軟角落痛得他想放聲大哭,可是人卻好像失去了如此暢快表達喜怒的能力。他跪在那裡,修長美麗的身體彎折成一個充滿了悲傷的弧度,頭抵在沙發的靠背上,雙臂溫柔地環著他這世上最後一個最親密的人,徹夜難寐。
母親的葬禮辦的很簡單,看到經過殯儀館工作人員的整容之後,蘇朝宇母親看起來竟比活著的時候氣色還好些,依稀還有幾分年輕時的明豔。蘇朝宇把母親的骨灰盒和父親的葬在一起,同時下葬的,還有一支海藍色外殼的手機,莊奕的手機。
她陪著他度過了失去親人時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