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秒必爭的,他便又跌跌撞撞爬起來,往汽車那邊跑去。繼續兩手扒著滿是碎玻璃的車門,表情麻木地使力。
這才是上午時分,天卻是越來越陰了,漸漸地狂風大作,樹葉塵屑被吹得在地上打著旋,只一會兒,第一滴雨滴落下。印風抹了把臉,鬆了口氣。下雨就好,爆炸的可能性要降低好多。
十五分鐘後,救護車在大雨滂沱中來到了肅靜的街道。明明只是一場車禍,卻空曠頹廢猶如滅了硝煙的戰場般。印風看著人被慢慢抬出來,看著各種儀器有條不紊地接上那具肥碩的身體,看著人被挪上救護車,終於回頭看向剛剛跪下的地方,那處已經沒人。男兒膝下有黃金,那處地表上,鑲嵌了黃金。
混亂中,似乎也有警車到來,似乎有很多人問了他很多問題,印風只覺天很陰,他很煩,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他們簡單地回答了幾個問題,兩人落湯雞一般地,跟著上了救護車。
護士已經在給周清做最簡單的搶救和護理,情況似乎是很緊急,因為整個空間裡只聽見各種各樣的指標報數,以及儀器的滴滴聲。二胖子臉上扎滿了玻璃屑,卻沒人有心思去管那些。心跳都要停了,要臉有什麼用?
鍾明和印風坐在另一邊。鍾明也滿手是傷,可是無所謂了,他一點不覺得疼。他托起印風的右腿,擱在自己身上,熟練地按摩著,手底下的肌肉在明顯的痙攣,這是印風一到雨天便有的老毛病了;印風坐在旁邊,無知無覺,不看周清,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是整個人散發著陰鬱的氣息。
一路奔波到醫院,印風走路已經徹底不穩,右腿好像隨時會折斷成兩截,鍾明想拉他坐下,可印風木木地站在手術室門口,黑黝黝的眼珠子朝鐘明一掃,鍾明便不再多言。
四個小時後,有醫生出來,說沒有大礙了,不過右手是落下病根,陰雨天是肯定要疼痛一番的。
這時是下午三四點,印風點了點頭,黑髮溼溼地黏在額頭上。他活動了一番肩膀,轉了一圈腦袋,感覺筋骨終於活絡了,然後轉身,不發一言地朝外走。
印風在醫院門口的飯店裡,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五元錢,買了一袋子酥餅,邊走邊默默地吃著。鍾明跟在身後,此刻終於忍不住問:“你要去哪?”
印風啃著燒餅,轉頭看了鍾明一眼,又很快目不斜視地往前走,“我去砍人,你回家等我。”
鍾明一把扯住印風手腕:“那是意外而已,你別瞎胡鬧,跟我回去!我們一塊在病房裡等著,醫生說已經沒事了!”
印風看了看那手,只淡淡道:“鬆開。”
街頭人來人往的,鍾明對上印風的目光,手便觸電一樣地鬆開了。印風繼續往前走,鍾明在背後低低地問:“你聽不聽我的話?”
印風不理他。
鍾明也轉身,往醫院走去。兩人背對著背,越走越遠。
印風沒有打車,不是錢不夠,而是很早之前的習慣了。多年前每次要行動時,他就喜歡步行。此刻,如果能給他一盒子煙,讓他在走路時,邊思考邊抽上一口,他將會很愜意。
印風覺得自己也沒走多少路,就到了皇家一號。他的右腿抖得有點不像樣,可奇怪的是他沒覺著疼。印風一身襤褸地在皇家一號門前站定,踢了踢腿,押了押手上關節,然後他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
印風剛被大廳裡的保安人員攔住,任非雲這邊就得到了訊息,隨即不出一分鐘,阿俊出現在了大廳。
印風單刀直入地問:“毒龍呢?”
阿俊有些意外,但很快從容答:“都在上面開會,龍……風哥,你等一會,我們半個小時就搞定。”
印風直直地走向電梯:“帶我去找毒龍。”
阿俊掙扎了那麼幾秒,便踏步進了電梯。他對印風服從慣了,所以,不管印風要做什麼,他都不會阻攔。
電梯層層往上,阿俊注意到印風的右腿,他穿了寬鬆的褲子,此刻右腿褲筒正不停地在空氣中晃盪,顯是裡面顫抖得緊。阿俊很擔心,但他還是沒有阻攔。
會議室門前,印風忽然止了腳步,問身後的阿俊:“有槍嗎?”
印風是打定主意的,有槍,就一槍嘣了他;沒槍,就用拳頭打死他。他不是第一次殺人,而在出獄時,他以為自己這生都不會再有殺心了。
毒龍早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結束,可看著印風拎著槍走進來時,他還是震驚地愣住了。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印風有這個膽子,和這個速度。
會議室簡潔寬敞,任非雲坐在首位,左邊位置空著,估計是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