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了。臨時決定的,剛好坐十點半那趟火車,明天下午就能到。不用為我擔心,我只是想散散心而已,讓自己反省一下一直堅持的事情對不對。不用太想我。哦對了,我從抽屜裡拿了200塊錢,回來還你,要不你到杭州蕭山來討吧。”
現在,掛鐘顯示已經十二點了,日期是10月13日。
“10月13日?”阿脈輕聲唸到,“我居然忘了。”
“13日怎麼了?”
“13是小D的幸運數字,今天是他的生日,我居然忘了。”
“我也——也——”小西忽然變得結巴起來,他知道一個人孤單過生日的感覺很糟糕,而自己居然沒能早點兒發現小D的異常。小西很自責。現在補一聲“生日快樂”都來不及,因為小D沒有手機,他不喜歡在身上放置任何電子裝置。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
阿脈表情很茫然,“我也不知道。”然後,倒著走了幾步,就轉身去開門。
“怎麼了?”阿梯在小區門外等阿脈一直等不到,就趕了過來,正巧站在阿脈開啟的門口。
“小D回老家了。”阿脈說,“我們也走吧。”
兩個人沒有說聲“再見”就消失在門口,剩下小西在小圓桌前發呆。過了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然後洗洗涮涮就上床睡覺了。
第二天下午六點鐘左右,小D終於打電話回來,跟小西報聲平安。小西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小D那頭很吵,有很多人的樣子。
“都是親戚啦,好多個姨媽都住在附近,還有高中同學啊,一大群,我真是太久沒回來了,他們都來找我玩。”
“那你玩得開心點。還有生日快樂。”
“嗯?”小D的聲音一滯,“你記起來了?”
“他們說的。”
“哦。又長一歲都十八了,沒什麼好開心的啦。”
“十八?”小西沒搞清狀況,反問道:“生日之前,你就跟我說你十八啊。”
“我永遠十八啦。不跟你說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我會的。你既然散心,就玩得開心啊。”
“那是一定啦,我估計一會兒我得被灌醉,呵呵,好久沒這麼喜慶了,跟過年似的。不跟你說了。”
“嗯。”小西也準備掛電話,又聽到那頭喊:“對了對了,你一會兒不是要去‘迷津’演出嗎?我把演出服裝都搭配好了,就在衣櫃裡。掛啦掛啦。”
小西掛掉電話,心裡一塊石頭著了地,就去小D的房間裡找到演出服,衣架上還粘了一個便利貼“沒法給你化妝了,你乾脆素顏算了,面板這麼好不素雅也怪可惜的,但是我的那個必勝香水一定要抹一點兒在脖子上,那是增加靈感的”,末尾還加了一個吐舌頭的笑臉,看得小西笑了起來。
穿好演出服,小西到樓下等阿脈,看到人後嚇了一跳——阿脈的黑框眼鏡都沒遮住那碩大的黑眼圈,而且阿脈面板又白,看起來真像個瘦瘦的熊貓。
“你沒睡覺啊?”
“嗯。一直在床上,就是沒睡著而已。”
“小D已經到家了,剛給我打電話。”
“那就好,他說什麼時候回來沒?”
“沒有。”
“你跟他提我了嗎?”阿脈的聲音有些暗啞,肩膀瑟縮著,似乎有些冷。
小西搖搖頭,“你和小D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小D是個同性戀。”
“我知道。”
“我不是。可是他喜歡我。”
原來是這樣。小西還真沒想到,吃驚的看著阿脈,“那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阿脈果斷的回答,眼睛卻看著別處。
“不喜歡,那你昨天怎麼丟了魂似的?還睡不著覺。”
“只是責任感吧,”阿脈嘆口氣,“我們過去是很好的朋友。”
小西還想問,就被阿脈糊弄上車了,然後被扣上了一個安全帽,之後,小西再說什麼,都變得“嗚嗚嗚——嗚嗚嗚”。
阿脈把摩托車騎得比阿梯還要快,還一邊大聲唱著他家鄉的陝北民歌,喉嚨都快唱破了。渾厚而洪亮的歌謠響徹在燈紅酒綠的都市馬路上,別有一番滋味。
阿脈光著腦袋,可以無障礙的跟小西說話,小西卻因為戴著頭盔發不清聲音,成了小啞巴。於是對話變成:
“你知道我是陝北的嗎?”
“嗚嗚嗚。”
“我們那都是純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