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2 / 4)

傷重,無處可去,求您讓我們多休養一陣,日子一到我們馬上就搬,可現在真是走不了啊……”那婦人哭得傷心,無助地把自己兒子死死抱著,眼淚在那張枯黃的臉上漫過去,就像黃土坡上刷過了一場雨。她把自己兒子抱著,像是被逼到絕境中,手能抓到的最後一根稻草。被她抱著的年輕人眼睛半睜著,眼淚同他的母親一樣一直不斷。他的腿攤直在地上,一條微微曲著,另一條,卻空著半截褲管。他大概是被人蠻橫地硬從床上拖下來的,斷腿的傷口往外冒著血,把淡藍色的粗布褲子染成了淡紫色。

方路傑手裡的箱子嘭一聲掉到地上,他看著那對母子,心裡面戰鼓紛飛般的一片動盪。但他什麼話也沒說,走到房東面前站著。“做人總要講些道理,憑什麼日子不到就把人往外面趕?”

那女人見方路傑穿的不俗,也就耐著性子解釋。

“我們這都是這規矩,住著這個月就得把下個月的房租交了。你是不知道這些人哦,跟癩皮狗一樣,就愛拖。現在房子搶手,他們不租有人租,我總不能虧著自己。”

方路傑聽完之後沒有再接話,他知道這就是當今的人性跟世道。他想了一下,把自己全部的積蓄拿出來,然後分出一半,遞給那房東。“這些該夠住一陣子了吧?”

“我也不欺生,這錢到明年年初都夠了。”那女人接了錢,臉上卻透出一股譏誚。“不過年輕人,大姐姐在這勸你一句,這世道,太正直了不好,容易碎,啊?”

方路傑面無表情的,眼底卻越發明顯地強忍著心裡的波動。他看看地上的雜物,“讓你的人把這些東西搬回去。”

那女人訕訕地笑著,對手下人揮揮手。“搬吧搬吧,給了錢咱們萬事好商量。”

無故受人巨大恩惠的老婦人一時慌了神,激動地準備給方路傑磕頭。

方路傑攔住她,眼睛已然酸脹發紅。他壓抑著悲憤從那婦人手裡接過她兒子背起來,說:“大娘,回屋吧。”

方路傑揹著斷了一條腿的年輕人一步步走上門前的臺階,再推開破呀呀的門,再跨過門檻走過泥磚鋪的地,最後蹲在床前,把背上的年輕人小心地放下。

這一小段路走的方路傑異常難受,他低著頭,喉嚨梗塞,眼睛發燙。到最後他蹲下去幾乎沒有力氣起來,於是摸到窗前的小矮凳坐下,手肘撐著膝蓋,用手掌託著額頭,虛脫的感覺一陣一陣從心底泛上來,頭昏眼花。

跟在後面的老婦人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弄得手足無措,惶惶地叫了聲:“恩人?”

方路傑這才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看著那老婦人。然後他從口袋裡摸出剩下的那一半錢,遞過去:“快去找大夫,你兒子的傷拖不得。”

“這不能要啊,您已經幫我們很多了。”那婦人是老實人,惶恐的不願接那錢。

方路傑實在是疲憊極了,也心痛極了。他沒有多餘的力氣安慰這位苦命的母親,把頭又低下去,只說了句:“人命關天!”老婦人這才像是被驚醒了,怔了一下,忍著感激和辛酸退出門去找大夫了。

母親一出門,小五幾乎一瞬間從床上滑下來,一條腿衝方路傑跪著,磕頭哭喊:“方哥,方哥,我對不起你啊方哥,我對不起你,我報應啊報應啊!方哥啊……”

沙啞嘶喊的哭聲聽得方路傑心顫,他通紅著雙眼硬把要死要活的小五拖回到床上。“笨蛋!說到底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方路傑再也忍不住,抱緊小五低吼著哭出來。大滴的眼淚掉下來,他捂住臉像困獸一樣咬牙——天!這就是世道?這就是生活?好好的一個人硬生生砍掉一條腿,叫他以後怎麼活?他的未來怎麼辦?他的人生怎麼辦?!……方路傑覺得自己腦子要爆炸了,他越來越不能相信,越來越不能理解,這個完全瘋狂的世界!

一直到躺回床上,小五一直還在哭。“方哥,這是我的報應啊,我忘恩負義的報應啊,我對不起你!……”方路傑拼命壓著小五不讓他亂動,右手發顫地覆上他那條斷肢,嗆著聲音問:“他們為什麼這麼對你?是二爺乾的對不對?為什麼啊,就因為你喊了洪幫的人?……”

“我報應啊方哥,是我的報應啊……”小五哭得撕心裂肺,眼睛空洞洞地望著頭頂。“我不僅害了你,害了自己,更加害了小六啊!……”

方路傑聽得心裡一驚,盯著小五問:“小六怎麼了?他在哪?”

“如果我不找你的話,小六最多就被人欺負一次,第二天也許就沒事了。可我怎麼那麼糊塗哇,我害了他啊……我早該聽嬸子的話,本本分分做鄉下人,不該來這大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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