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臨而雪消冰融,溫大將軍只道向其借個地方休養生息,也率軍而至。
溫羽徵將四十萬大軍分開佈置於蜀地各處,任他們騷擾民居胡作非為,自個兒則帶上關谷一將,引了一千兵馬,簡裝輕騎,入得蓉城。
旁人只道溫羽徵兵敗糧絕又觸怒聖顏,故而引兵入川,前來投靠。哪裡料得一入浚王府中,溫大將軍便似那得志猖狂的中山狼,當下反客為主。就連隨他同行赴宴於浚王府的關谷,亦是一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趾高氣揚。
簡壽置下筵席,卻久久不見溫羽徵人影。派下人前去通傳,卻聽那人回來報道,大將軍仍在泡澡,囑咐各位大人再等他一二炷香的時間。
在座久候的賓客早已滿腹牢騷不平。見在座眾人一個個交耳不迭出聲抱怨,反是簡壽立身作下一揖,只道大將軍一路風塵僕僕好生疲累,好好歇上一歇也無可厚非。
復又等上大半時辰,一襲海棠紅袍裾的俊美郎君才姍姍來遲。
“溫某戎馬在外,沾得了一身的風沙血汙。方才好好洗沐了身子,當真舒坦得很。”他嘴角輕勾,挑著個妖嬈打眼的笑,朝眾人拱一拱手,“還請各位見諒。”主座上的簡壽方要起身迎他,卻見他睨來一個眼角道,“溫某隻坐主位。”
簡壽二話不說起身退居次席,還面上帶笑道:“將軍人中龍鳳,當世俊傑,今兒個能與將軍共席實屬三生有幸。”溫羽徵聽得奉承滿面傲色地一抬下頜,瞥過眼梢掃視了眼案上的菜餚,皺眉道:“全是素的?”
“將軍怕是有所不知,兩個月前,天降神鳥於蜀地——”
“那神鳥是什麼鳥兒?”簡壽話還未畢,卻為對方猝然打斷,也不知其真假地聽其笑道,“正好煮來給我下酒。”
“煮不得!煮不得!”簡弈忙不迭地罷手搖頭,“陛下曾傳令小王親自攜帶神鳥入京,只因小王近來身體多有不適,故而請旨懇請陛下容天暖些再行赴京面聖……如何煮得……”
“王爺雖為天子皇叔,又何時把那杞昭小兒當過皇帝?”溫羽徵鼻腔中嗤出一聲輕哼,冷笑道,“既然你我已成同船而渡,便不必諸多矯作了!”
簡奕倒也不駁,只順其話風黯然氣嘆,“當朝天子年幼失德,致使災禍頻起,百姓難以安生。而今眼見天怒人怨,上天更降神鳥示警,小王身為帝裔又豈能毫無作為,縮手袖間……小王數月以來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僅盼望能以一己的心誠感動上蒼,以一己的肩膀為百姓擔去災禍……”言及此處,他霎然面露哀慟之色,眸中泛出淚來。惹得一眾賓客出聲寬慰,“王爺仁義,實乃天下蒼生之幸!”簡壽兀自顫慄少頃,抬袖拭了拭眼角旁的溼潤,“小王曾發願於上蒼,只消大周能得明主,從此免我黎民受苦,小王願自此戒酒戒腥,一心禮佛!”頓了頓,又抬眸望向溫羽徵,極是謙卑一笑,“今日得見將軍,何其快意!酒還能為將軍稍稍備些,可若要簡某殺豬宰羊,就委實太罪過了。”
“有酒便好。”溫羽徵眉疏眼淡一派恣意,似笑非笑勾了勾嘴角,“王爺把話說成這般,若溫某不給王爺這分薄面,豈非是和全蜀地、全天下的百姓過之不去?你,”倏爾伸出玉白長指點了點簡壽,復又指尖一壓點了點案上酒樽,道,“斟酒敬我。”
座下眾人無不譁然,而身為蜀中第一猛將的魯立達更是目眥欲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見這莽夫即將撲殺上去,坐於他身側的唐嶠趕忙捉住了他的手,悄悄搖了搖頭。
簡奕倒頗顯大度,聞令當即上前,執壺抬袖替大將軍將酒杯斟滿,又自斟了半杯清茶道,“將軍大量,請容小王以茶代酒,敬上一杯!”
溫羽徵大笑三聲,旋即高舉酒樽,一飲而盡。
忽聽一陣管絃之聲沸反而起——雕花朱扉為一眾華裳翩飛的女子絡繹擁開。溫羽徵眼眸微眯打量著一群獻舞身前的女子,鄙薄道:“難道蜀地之中就無美女了麼?!”座下的關谷亦滿目不屑地斥出聲音:“這跳的什麼?我看樹上的猴兒也比這些人跳的好看些!”
“浚王府中從無歌女家妓,這些女子還是為迎將軍入川自外頭募來的,難免疏於調''教。”唐嶠自席上挺身而出,笑道,“唐某這就去將妝面換上,飯單著上,為大將軍獻唱一出《五子登科》,可好?”
唐嶠本欲解圍,豈知溫羽徵反倒起身踱出幾步,走至簡奕身前,“唐公子身為名伶的風華絕代溫某早在府中賞見過,實在無甚新意……我看,倒不若你將這張老臉皮描畫描畫,”桃花眼眸已帶三分醉意,他伸出手,噼啪噼啪拍打起那張乾瘦的麵皮,“唱一出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