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朕將舉國的得道高僧羅聚於溫郎廟中,命他們日夜為你誦經祝禱?”從對方的眉目深蹙之中便能瞧出他已知道,杞昭便斂容又道,“朕還聽皇后提及,她家鄉曾流傳過一個延年增壽的秘術:採十至十二歲童女的紅鉛,與幾味秘藥芝草一同入鼎煉化。日服一丹,七七四十九日之後,百病皆能痊可。”
不解對方的冷淡因何而來,少年天子霍然起身,揹著兩手踱了幾個來回,“朕問過阮辰嗣,可否用藥催下一個十歲女童的月事。看他那吞吞吐吐的模樣,朕就知道可以。”渾然不顧此舉會否奪去那些女娃的性命,杞昭鼻中嗤出一個冷笑道,“朕也不怕他不肯,穿骨、烙皮、垮茄子……朕偏不信,這全套酷刑之中,就沒有一個能令他改主意的!”
“遑論是真是假,遑論可否成效,所有的法子朕都要想,都要試……朕要把你留在朕的身邊,朕要與你同赴期頤之年……”一層古怪紅暈漸染上少年一雙薄頰,浮著一層淚光的眼眸愈加瑩澈熠亮,語速也愈來愈快地道出,“縱是天上的神佛說你僅剩一年的壽數,朕也要為你弒神弒佛,逆天而行!朕只問你……”話音陡然一顫,望向自己情人的目光竟滿含哀傷與央求之色,“你今夜……要不要隨朕同宿宮裡?”
半晌緘默過後,溫商堯以淺淺一笑還予對方。笑中的寡漠之意,尤為涇渭分明,他淡然說道:“皇上若要就寢,自有妃嬪伺候。陪王伺駕,絕非一朝首輔的份內之事。”
這些日子攢積的牽掛有多如焚如曝的炙熱,適才一言遞來的酷寒就又多錐心刺骨。一臉愕然、茫然、兼有不可置信,杞昭瞪大眼睛望向對方良久,唇邊驀地起了個極為冰冷的笑,“你可記得,你也姓溫?”
“臣這一身血脈繫於溫氏先祖,如何忘得了。”
“記得就好。那你又可否記得,朕曾同你說過,”本已返身而去的少年天子卻又佇在了門檻前,微微側臉道,“不能求得宮商相合‘與我偕老’,便得玉石俱焚‘與我偕終’!”
☆、83、要休且待青山爛(上)
六路兵發進圖長安,溫羽徵與簡壽是高舉“撥亂反正,還位於賢”的義旗,另四路兵馬則以“誅奸相、清君側”為由起事,叛軍各地戰報頻入京師,陣前戰況半喜半憂。起兵不過半月光景,溫羽徵一路高歌奏凱,以蟄蛇初醒之態、大風拔木之勢接連攻下白河、漢陰、安康、十堰等六地,所經之處必然縱兵劫掠,奪財貲、毀房舍、淫人''妻女,一如蟲蝗害稼,天地昏霾。溫羽徵揮軍進犯一路,不少郡縣的守將官吏駭其戰神威名,紛紛望風而降,不戰自退。簡壽隨其身後以逸待勞,而朱忠良、馬秀昌等異性藩王則遭到了周兵的殊死頑抗,推進大為不利。
垂髫黃髮怡然自樂,京中百姓猶然不覺戰火催迫,也不知芳菲未歇之時,遠嫁塞外的喜車又一回駛出了長安。
溫商堯跨馬隨行於喜車之旁,苑雅只道此生再無相見之日,便也不懼落人笑話,不時掀起車上的短簾向那男子望去。而對方雖面色沉涼地目視前方,似也總能感受到她那痴痴追索著的目光,側臉還予微微一笑。
還聽他咳了幾聲,輕聲打趣道:“若非溫某朽病不堪,這一番佳人隨側的光景,倒似戴花披紅,迎親過門。”苑雅聽來是既歡喜又哀傷,忙又垂下簾子,悄悄拭了拭落下頰來的淚。
隨行護送一路,待出了長安城,溫商堯示意打頭的範炎青暫且停駐,一展披風便跨馬而下。
車內的美人也就自掀起珠簾,依著對方的扶持,冉冉落下地來。
“溫某隻能送到這裡。”天色微暮,極目處天高雲淡,周遭花香瀰漫。倆人並肩往花陌頭踱去幾步,待與隨行護送的兵卒們離得稍遠些,這披風御身的男子即駐步對身前美人道,“此去漠北,你自己小心。若從今往後,羌漢真可長修秦晉之好,也是你的福祉,你的功績。”
見苑雅屈體頜首,溫商堯又輕嘆道,“你求的,我皆應了你;再求的,怕是就給不了了。”
苑雅眸中已含淚光,強作一個笑顏道:“謝國公為苑雅送嫁,苑雅已別無所求。”
溫商堯咳出一聲,忽而一縷帶著揶揄之意的笑泛於眸中,“當真‘別無所求’了?”
素衣美人尚不解其意,便被身前男子一拽手腕,完完整整擁進懷裡。
輕托起美人猶帶珠淚的臉龐,他眼眸微闔,傾身下去——那雙又薄又涼的唇旋即輕輕貼於女子的檀口之上。
待緩過了替皇帝抱不平的心思,範炎青反倒甚為苦悶與不解:雖說這份情看來不似對皇帝的深厚,可自己的義父分明是喜歡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