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逐空順手把一碟薑絲梅子挪得離越棲見遠了些,轉眼打量著他,道:“這位可是近日來名聲如雷貫耳的越少俠?”
越棲見心中奇怪,道:“我極少在江湖中走動,並無薄名。”
何逐空似乎對他頗有好感,微笑道:“你這鼎鼎大名,自然是受蘇宮主之惠。”
蘇錯刀打斷道:“何公子,本座有一事不解,本座白鹿山之行事屬機密,除卻天機閣,江湖中可還有人能知曉?”
何逐空沉吟片刻:“蘇宮主還真問對了人……”
“若有人知,必是割天樓。”
蘇錯刀點了點頭:“就是近幾年新近崛起,以訊息買賣和暗殺立足的宗派?”
何逐空嘆道:“天機閣知曉的,割天樓多半知曉,只不過天機閣守口如瓶,割天樓卻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正一邪,一白一黑。”
蘇錯刀笑了笑:“看來割天樓是做生意的門派……不知何公子與割天樓可有往來?”
何逐空疏淡的眉毛頓時皺起:“同行是冤家……如貴派前任蘇宮主與赤尊峰那般相熟的,著實難得。”
這位病歪歪的大公子詞鋒竟頗為尖銳,蘇錯刀卻不介意,蘇小缺既做得出,就免不得別人拿他在嘴裡消遣,做賊能吃肉,就得能扛得住打,世上的事公平得很。
一時只道:“本座隨口一問罷了,不過眼下的確有事想跟割天樓打打交道。”
當著何家大公子的面要去問詢割天樓,不啻於當著和尚的面誇禿驢的頭剃得滑溜溜,何逐空忍不住拉下臉:“蘇宮主是看不起我天機閣麼?”
蘇錯刀眉梢一揚,單刀直入:“那何公子可清楚宋無叛到底師承何處?所學何門何派?”
何逐空沉默片刻:“盡人皆知,宋盟主是少林俗家出身……天機閣也不欲攪進江湖是非。”
蘇錯刀意興闌珊的嘆了口氣,嘴角略勾,透著嘲諷不屑之意,道:“既如此說……何公子憑什麼要本座看得起天機閣?”
何逐空低頭思量半晌:“蘇宮主與他交過手?”
蘇錯刀不說話,眼神一瞬間卻寒而銳利。
“那……正如宮主所猜測的。”何逐空拈起一粒烏沉沉的藥丸送入口中,皺著眉吞下去,他隨之吐出的這個名字似乎也帶著苦澀的氣味:“滄羽大師。”
蘇錯刀當即恍然。
越棲見細細一想,不由得為之色變:“昔年李滄羽離開七星湖後,據傳就在寶月寺出家為僧,宋無叛又是在佛寺長大,原來私底下竟是他的嫡傳弟子……李滄羽是沈墨鉤的鼎爐,也練過廿八星經,可惜只學得一半,難怪……難怪宋無叛一心想要廿八星經。”
他如此周詳細密的一推想,何逐空不由得側目而視:“你竟是個挑眉通眼的聰明人物,江湖之大……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才是。”
當著蘇錯刀的面,話說得意猶未盡,也只能點到為止。
蘇錯刀冷冷道:“何公子誤會了,他與七星湖並無關係,只不過恰巧與我同行一段。”
想了想,語氣中帶著幾分懇求的意味:“他日棲見在江湖上萬一被人指點冤枉,還請天機閣以證清白……本座必有答謝。”
何逐空凝目看著他,突然一笑,搖了搖頭:“蘇宮主,你的答謝……何家擔不起,天機閣沒有一個武學高手卻能地位超然,任誰都不敢擅動,箇中緣故只在口風嚴實,且絕不多管閒事。”
“今日在下受激不過,說出滄羽大師四字,已是壞了門規,但出得這家酒樓,何逐空一字不認。”
說罷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霍然起身,道:“這就告辭。”
越棲見瞠目結舌,怎麼也想不通這樣一個病弱公子怎會有如此速度,腳底抹油風馳電掣,衣袍翻卷飄拂著就到了樓梯口。
何逐空卻停住腳步,微笑著看過來:“越少俠多多保重。”
越棲見有些詫異,但他從不拒絕別人的善意,也是回以一笑:“承情……何公子也是。”
待何逐空走遠,忍不住嘆道:“可真是個怪人。”
回頭卻見蘇錯刀神色古怪,端著粗瓷茶杯,那隻手凝固了也似一動不動。
怔了一怔剛要開口,就聽屏風外喧譁聲起,幾條彪形惡漢已擁著個衣飾華麗滿臉腎虛的公子哥兒闖了進來。
這群人渾身洋溢著地頭蛇、男鴇~頭、大茶壺和烏龜打手以及十三太保橫練、胸口碎大石等諸多成套出現的氣質。
地頭蛇熱愛欺負外鄉客,歡場精英擅長欺男霸女搶良為娼,武功半吊子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