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煩請二位通報一下,在下感激不盡。”
汪雲崇也有些傻眼,書信知會之類從來都是官府人家才有的規矩氣派,這麼一個鄉野村商,怎麼還有這樣的排場?
再者,十多年前他跟隨寧添南來時,印象中是全然沒有這般講究的。
兩個僕從有些為難,右首那人皺起了眉,道:“聽二位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可能不知道莫府上的規矩。我們老爺家業龐大,日常事務極多,若非有訪客提前知會或是官員來訪,老爺一般是不見的。看二位遠道而來,本來去通報一下也無甚不可,但老爺今日恰好約了郡府的惠大人,這馬上就要出發了,片刻耽擱不得,我們只是府裡的小小雜僕,萬萬不敢攪了老爺的事。兩位不妨先等等,留下書信寫明姓名身份,小的再報上去,等老爺見了惠大人回來,二位再來不遲。”
汪雲崇心中一陣苦笑。
若是在之前,自己只消報上十二衛總領的名號,管你是達官顯貴還是武林泰斗,哪個敢有丁點兒怠慢的意思?但如今,一旦被貶回白身,當真是一點說話的分量也無了。
緊了緊眉,汪雲崇再湊前一步,道:“惠知靈惠大人?他不是住在豐城麼?難道下了鎮來?”
左手那僕從面色微訝,顯然沒料到面前這一身素裝的公子竟對地方官員如此熟悉,上下打量了汪雲崇幾眼,道:“公子這就玩笑了,惠大人可是父母官,我們老爺找惠大人商談,哪有讓惠大人屈尊的道理?自然是我們老爺往豐城去了,算上商談的時間,往返可能要六七日罷。”
六七日?那可如何來得及?
南疊楓抬起頭順眼向那大宅眺了一眼,此處依山傍水,大宅面南而建,這個方向的硃紅大門華貴高聳,想來是正門無疑了。這莫潤升既然這麼講求規矩禮制,若要出門去見郡府大人,定然是要從正門出來才對。
而眼下這門內看來還沒有什麼動靜,應該離出發還有一會兒。
“兩位小哥,”南疊楓再次深揖道:“我二人確有急事,煩請兩位無論如何幫忙通報一聲,只要莫老爺願見我們,半個時辰便可,絕不耽誤。”
兩個僕從面面相覷更加為難,正欲再勸,忽見汪雲崇吐出一口氣,二話不說抬腳便往橋上去,直直就向莫府大門走。
“哎!公子!”兩個僕從大吃了一驚,連忙連追帶跑地趕上去要拉住汪雲崇,哪道汪雲崇早已不動聲色運上真氣,腳步也不見得如何快,那兩個僕從卻始終摸不著他半片衣角。
“公子!公子!”兩個僕從哪裡知道這其中奇巧,只道是自己不夠賣力,直追得滿身大汗,汪雲崇卻仍距他二人不多不少三尺之遙。
南疊楓眉心一擰,也只好跟了上去。
離大門三丈來遠時,驀地那硃紅銅門一震,大門發出沉重而肅穆的“吱呀”一聲,汪雲崇一凜,腳步驟然頓住。
銅門開出一角,自門內走出一個華髮白鬚的老者,精明的臉板得直硬,矍鑠的眼中帶著幾分不悅,道:“阿然阿九,你們在外面吵什麼?”
森然的目光掃向站在當先的汪雲崇,花白的眉攏起幾分,視線移出些許,帶著責備和冷肅看向緊跟上來的阿然阿九兩個僕從。
見老人露出不高興的神情,阿然連忙解釋起來:“大管家,是、是這位公子非要見老爺不可,我們阻攔不……”?
“是我們多有冒犯,”南疊楓走上前來,拱手拜道:“我二人遠途而來,不知莫老爺府上規矩,還請老人家勿怪。”一席話畢,成功將那老人的注意引到自己身上,南疊楓嘴角微微一勾,抬起頭來。
一瞬間,老人原本肅穆的神情陡然凝滯,彷彿突然遇見了什麼恐怖而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矍鑠的眼中溢位不可思議的驚恐,剎那呆住。
“大……大管家?”阿然發覺不對,試著低聲喚了一聲。
老人身子一震,忽然丟下門口的這四人不管,轉身就慌慌忙忙一路趔趄地往主屋奔去。
阿然阿九也是驚住,但見大管家跌跌撞撞步履不穩,當下也管不得汪雲崇和南疊楓了,搶了進去一左一右地攙住大管家一齊往主屋去。
銅門大敞,汪雲崇挑挑濃眉,轉回頭拉過同樣有些不明所以的南疊楓,跨過門檻進了大門。
方剛走進兩步,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兩人停在庭院正中,齊齊向左首望去。
一行十五六人皆是僕從裝扮,阿然阿九也在其中,方才開門的那個老管家垂首跟在一旁,走在最先的,是個身材高大卻體態有些臃腫的中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