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快點來幫我啊。”我催促他道,“他都能死皮賴臉闖到我們家來,待會兒他醒了,再要把他趕出去,就會很難的。”
他看了我半天,眼神裡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想了想,覺得他可能是怪我亂砸東西,把瓦罐砸壞了。
於是我道:“這個瓦罐一砸就壞,不是一個好瓦罐。你應該慶幸它現在壞了,沒有傷到你。如若你哪天喝湯的時候它突然壞了,熱湯灑出來燙到了你,那就不好了。”
他依舊面無表情地看著我。
然後他開口,只道:“你不應該打他。”
我道:“哪怕是天皇老子,地藏菩薩,只要是罵你訓你對你不好的人,我都打的。”
他沉默,走過來輕輕推開我,將鄭子佩抱往裡屋。
一點也沒有感激我為他兩肋插刀挺身而出的意思。
我十分不滿地跟著他進了裡屋。
他已經將鄭子佩放到了床上。
床上一片狼藉,紅色的白色的,溼漉漉地混合在一起。
我想,這個鄭子佩剛才看到我們歡愉,就臉色如此難看;如若等他醒來,發覺自己就躺在我們的歡愉之上,一定會氣得再昏過去的。
想到這裡,我又隱隱有些快意。
我正想得開心,阮雙已經回過頭來,問我:“我們還有錢再請大夫嗎?”
我立刻板起臉,想也不想地回道:“沒有。”
有錢給鄭子佩請大夫,我還不如去藥鋪買些蟲草給阮雙補補身子呢。
阮雙看著我,又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嘆口氣,再次開口道:“鄭先生是我幼時的授業恩師。”
我偷偷伸手摸了摸袖子裡的銀兩,不吭氣。
他遲疑了半天,又輕聲道:“鄭先生與你母家柳氏也是極好的舊識。”
我實在忍不住,忿忿回他道:“太傅也是我的授業恩師,可只要他打你罵你對你不好,我照樣要他好看。”
他怔怔地看著我,漆黑瞳仁在陽光照耀下泛著金色的光彩。
“我以前還愛慕太傅愛慕了好些日子呢!”我又氣憤地補了一句。
他突然站起身來,走到我面前,伸手滿滿抱住我。
他抱得十分用力,我有些透不過氣來。
不過我寧願自己透不過氣來。
我感到他在我鬢邊柔和吹過我的髮絲,好像是這世間最最溫婉的煦風一樣。
“那是我與林獻寒兩個人的事情。”他低頭道,“你無需把你自己牽扯進來。”
“你不是說如果我放過太傅你就要讓我不舉嗎?”我努力朝他白了一眼,“我要是不舉了,怎麼壓你?”
“我會讓你舉的。”他不以為意地緩緩道。
“誰要你讓我舉!我自己會舉的!”我氣不過大叫道。
他微微一笑,將我抱得更緊。
然後我聽到床上有人猛咳一聲。
我踮腳,越過阮雙的肩頭看去。
那位鄭子佩鄭先生已經轉醒了過來,神色微慍地再一次死死盯住我們。
看來瓦罐還是不夠瓷實。下一回我要買坨鐵塊。
我正忿忿想著,阮雙已經轉過我的身體,將我往外頭推。
“去尋個大夫來吧。”他湊上我的耳朵道。
“他不是已經醒了嗎?要什麼大夫?”
“那就去幫我買些吃的吧。”
我連忙回頭看著他:“你剛才沒有吃飽嗎?又餓了嗎?”
他朝我點點頭。
我想了想,問他:“你想買什麼吃的?”
“你喜歡吃什麼?”
“我喜歡吃蛋黃酥。”
“那就買蛋黃酥好了。”
我又想了想,蛋黃酥工藝複雜,應當不大好買。不過既然是他點名要吃,我自然要想辦法給他去買。
於是我再次摸了摸口袋裡銀兩,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鄭子佩,便依言乖乖出門去買蛋黃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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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江來回走了好幾遍,也沒有找到賣蛋黃酥的。
我鍥而不捨地找,找到最後,只在江邊找到一個破落的攤鋪,後頭站著個賣海棠糕的販子。
海棠糕上頭也是黃的,和蛋黃酥有些像,而且海棠糕也是甜的。
於是我對那販子道:“我要十塊海棠糕。”
販子十分高興,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