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厲看著莫決秋,似在等待什麼。
莫決秋斜眼瞅了瞅左右,確定凌厲所看不是別的什麼,這才顫著聲道:“十五年前的鬼市門口我見過你,因為你腰上的那半對寒月玉玦。”
凌厲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也不知有沒有記起那許久之前的過往。
莫決秋見凌厲沒有說話,便繼續道:“你可能並不相信命運,但我依然要說。在那之後有個人算了一算,說你有生之年永遠無法走出影殺的影子。命運說起來玄妙,卻不過是蒼天佈下最完美精妙最無懈可擊的大陣。因為這陣的完美,一線脫出的生機必定存在。而你這一線生機,便在此時此地。”
凌厲面無表情地走到廳外的院中,沐浴著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轉身看著門口的莫決秋,沙啞的聲音似夜沉靜:“我不在乎。”說罷,轉身離開了聚英會。
裡屋的未敗聽到這句話,似想到了什麼一般,萬千思緒齊齊攻向心口,彷彿要將胸中的喧譁絞殺一般。蒼天佈下的命運大陣,即使不在乎也不得不身陷其中。而身陷其中飽受折磨,卻在逃脫命運的一線生機前說不在乎,究竟是為了什麼……
我不在乎。四個字像是在未敗耳中定居了一樣,反反覆覆,此起彼伏。
未敗許久才定下神來,握在手中的花劍因手的放鬆而歪了一下,嗑在地上發出了“叮”的響聲。未敗被這聲響驚醒,猛地瞪了瞪眼睛讓自己從通宵的昏沉和方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起身走出黑暗的裡屋。
大廳和廳外的院子在晨輝之中變得光明閃耀,卻空無一人。
錯過了啊。
未敗摸出信封,沉默良久,終是將它撕成了碎片,撒在晨輝之中。
在這之後,未敗離開了聚英會,回到了四分部。
歸一睡得很沉,並未被回來的未敗吵醒。
未敗將三柄劍並排著放在桌上,坐到了歸一身邊。
眉毛好像又多了幾根白色的。
小眼睛一閉,看起來更小了。
平時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睡熟就成了死豬。
明明不會武功,卻又對兵器這麼痴迷。
蒼天的命運大陣,總有一線生機嗎……可未敗不懂卜算之術,算不出這段緣的一線生機在何時何地。
不知過了多久,歸一翻身撞到了未敗,輕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醒來。
未敗愣了愣,想到自己在看著歸一時的數次失神,開始思考自己身為殺手的警覺究竟被什麼吃了。
歸一揉著頭髮坐起,看著未敗,呆呆地道:“你回來了啊。”
未敗欣然一笑:“嗯。”
歸一隨意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桌上多了東西。
“花、花、花戀水!”
未敗瞅著歸一那驚呆的神情,無奈笑笑:“這你都認得。”
“就算沒見過實物,也聽說過描述。”歸一直勾勾地盯著桌上的劍,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光著腳走到桌前,“更何況,是這般天下無雙的劍意。”
“這對劍,是我昨晚買下的。”未敗微笑道,“我的覆燈火,還有花戀水的水劍,都送給你了。”
歸一狠狠地瞪著未敗:“花戀水的花劍和水劍渾然一體相輔相成,怎能就這樣拆了?”
“所以我只送你其中之一,你就會留在我身邊對不對?”未敗痴痴看著歸一。
歸一怔住了,看向未敗的神情有幾分茫然。
未敗沒有再說什麼,安靜地享受著此情此景。
兩行清淚從歸一小而閃爍的眼中湧出。
“你……怎麼哭了?”未敗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我說了讓你為難的話?”
歸一咬著牙,顫顫地擠出了六個字:“我……只是……太……感動……”
哪有這麼咬牙切齒又逞強的感動啊?!未敗腹誹著,走近了伸手去拂歸一臉上的淚珠。
歸一再沒有說一句話,任由滾燙的淚躍出眼眶,跌在未敗的手心碎成許多瓣。
未敗只覺心中一團亂麻,索性什麼都不去想,直接捧過歸一的臉吻了下去。
唇上沾著苦鹹的淚,入口卻只覺一片溫暖。沒有驚心動魄觸電般的感覺,只有彷彿吻了好幾世的理所當然和親切。
歸一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只死死地拽著未敗的衣襟,拼了命想把淚憋回去。
未敗伸手將歸一瘦削的肩環住,像安撫哭鬧的孩童一樣輕拍歸一的背。
許久,直到唇都有些痠軟了,未敗才戀戀不捨地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