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竹接過茶杯,又幫他掖了掖被角,道:“五天了。您再不醒,奴婢可就要急死了!”
“清彥殿下知道了?”
“奴婢讓蓮太醫對殿下說公子是受了寒才發燒昏迷,公子不必擔心。”
紫宸欣慰地點點頭,輕聲道:“那就好。”他失神地沉默片刻,又微微側顏,抱歉地對她說:“對不起,伊竹。明明許諾過要變強,我卻在關鍵的時刻選擇了逃避,把這麼沉重的擔子丟給了你。這件事本該由我承擔,對不起。”
“公子,請您別這麼說。只要您好好的,奴婢怎樣都無所謂!您再躺下休息一會兒吧。蓮太醫說您要多注意休息。”說著,伊竹便伸手要扶他躺下,卻被紫宸接下來的話生生定住。
“王爺他……出事了。”
伊竹心下一顫。雖然早就猜到,但聽紫宸親口對她說出來,卻是一番說不出的心痛。
“南宮大人說,他與哈爾鑾的大祭祀交鋒時,不慎墜崖。”
豆大的淚珠瞬間從伊竹的眼眶中滾落。她捂著嘴,竭力壓制不哭出聲,可紫宸卻神色淡定。
“這件事,不能讓清彥殿下知道。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紫宸語氣淡然,卻異常堅定。他答應過藏豫,要替他照顧那個孩子。尤其是知道了藏豫出事以後,那個孩子更不能出絲毫差錯。
“是,公子,奴婢明白。”伊竹抹乾淨眼淚,帶著濃重的鼻音附和道。
“你去拜訪四皇子,請他這些日子多來陪陪殿下。”一旦知道他已醒來,清彥定會來探望,而他,現在還沒辦法保證能在清彥面前不露出任何蛛絲馬跡。
這些日子紫宸昏迷、伊竹一直呆在清淑齋照顧他,並不知道藏豫戰逝的訊息已經在皇宮上下傳開了。所以當隨從報告清淑齋的伊竹在前廳求見時,清奕已經大概猜到她是為何而來。
“本宮知道了。七殿下那邊本宮會多加照顧。”聽完伊竹的話後,清奕淡淡地說。
其實自從知道藏豫去世的訊息之後,清奕就開始忐忑。清彥身體羸弱,不堪一擊,若是得知藏豫戰死,尤其在對藏豫出征毫不知情、沒有絲毫思想準備的情況下,後果清奕連想都不願想。所以即便紫宸不開口,這件事情清奕也已在絞盡腦汁想對策。
“多謝四殿下。體諒。”
“可此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時間久了,七殿下總會起疑。”
是啊,要瞞著,一年半年的還好說,可十年半載之後難道還繼續說藏豫在外辦事嗎?清彥又會信嗎?到了那時,他們又該如何解釋?
伊竹回到清淑齋,看見紫宸正半坐在床上發呆,趕緊跑過去給他提被子,嘴上驚惶地埋怨:“公子!您怎麼起來了?蓮太醫說您要臥床靜養!這要是著了涼可如何是好!”
紫宸一言不發地由著她忙活,末了,才問:“四殿下答應了麼?”
“答應了。不過……”伊竹咬了咬嘴唇。
“不過什麼?”
伊竹擔憂地看著紫宸。他茫然無焦地望著她的方向,雙頰消瘦蒼白,面板彷彿透明,不見絲毫血色。本來就偏瘦的身體,好像在這五天的時間裡又清減了不少,隱在厚重的被褥下,幾乎看不見輪廓。這樣虛弱的他,不知道還能承受多少操勞。
“不過什麼?說出來,沒關係。”聽出她的猶豫,紫宸鼓勵地問。
伊竹躊躇半響才低著頭小聲說:“四殿下說,這不是長久之計。時間長了,必然瞞不住。”
紫宸微微一嘆,點了點頭。“這我也知道。可是,現在也只能將計就計。能瞞一天是一天吧。或許,在謊言拆穿之前,王爺就回來了。”
伊竹豁然抬頭,驚恐地瞪著紫宸。
紫宸臉上掛著淡淡的愁容,一副若有所思地樣子,神態卻理所當然。
“公子……”伊竹的聲音無法控制地顫慄著。“您剛才……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我們先瞞著,說不定在殿下起疑之前,王爺就回來了。與其現在就告訴殿下實情,這樣不是更保險麼?”紫宸絲毫沒有察覺到伊竹語氣中的異樣,表情自然地說。
一股巨大而冰涼的恐懼在伊竹心裡蔓延。她潤了潤唇,小心翼翼地說:“可是……公子……王爺他……王爺他……已經……過世了……再也……回不來了。”
這下換成紫宸一愣。“伊竹,你在說什麼啊?誰告訴你王爺死了?”
“這……”伊竹含著淚,慌張地看著他。“是您親口說的啊!您說王爺與哈爾鑾交鋒時,不慎墜崖。難道您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