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要跳出了喉嚨口,那是這些年來從未有過的緊張。他又喝了一口水,面上仍強裝著鎮定。
“他都說些什麼了?”
“他提及了您的一些往事……”付子揚一下站起身子,一步步地向屠為鋒走去,“他說您當年護他左右,三番四次地救他於水火之中。你們在淮南山的事情,在煉鴻橋的事情,先帝全都記得。”
“我……”屠將軍真的忍不住了。他那嘴唇正在微微顫抖著,連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
付子揚繼續不依不撓地說下去,“他還說,他記得你們之間的情與義,還記得你們當年一起做的夢。”
付子揚拉長了聲調,將這話一字一句地說給屠將軍聽。那言辭本是虛浮的,可叫他說出來,卻平添了一絲懇切,叫人不得不信。
一陣春風夾雜著香味,從那營帳外吹了進來。兩人都嗅到了這氣味,那是一股柔和的香氣,彷彿叫人嗅見了那溫潤的月色,還有那月色下隱隱騷動著的心。
“胡說!”屠為鋒再也忍不住了,他站立起來,對著付子揚吼道,“我發配邊關已經十年,先帝早就該把我忘了!”
“他沒有忘!”付子揚也提高了聲調,吼了一句。
“那……”屠為鋒的眼角分明有一些亮晶晶的東西在閃動著。陡然間,他的聲音緩和了下來,他看著付子揚,顫聲問道,“那他為何不召我回去呢?”
付子揚看著屠為鋒,那日常中悠然自得的臉上如今已佈滿了憂鬱的氣息。
“您拿下沙瞳關,已是離開先帝身旁十年之後了,”付子揚的話語裡帶著一絲不得不讓人相信的懇切,“先帝說,不願以這樣一幅垂老的面容見您,怕您見後大失所望。”
屠為鋒的臉竟抽動了起來,那是久違的激動。這情緒如同一股熱流,一點點地,從他的心底迸發出來。
“先帝說到動情之處……還湧出了熱淚。”
屠為鋒的心已經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來。那股塵封已久的熱流在他的身體裡流竄著,碰撞著,激得他血液沸騰,不能言語。他死死盯著付子揚,大吼著,質問著他,“你只不過是一個太傅,先帝又怎會跟你說這些!”
付子揚笑了,卻帶著一絲深意。
“有這樣多情的父親,就有這樣多情的兒子。”付子揚淡淡地說道,“我是允業的老師,先帝與我說這些,自然有他的道理。”
屠為鋒瞪大了眼睛看著付子揚。
“允業……”屠為鋒已掩飾不住那訝異的情緒,“那孩子他……也?”
也該點到為止了。付子揚將那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往營帳的門口走去。
“屠將軍自己考慮吧。子揚先去休息了。”
子揚出了營帳,那帳裡又只空餘屠為鋒一人了。
真是上天作弄,屠為鋒暗暗地想。
他本以為自己會死守邊關,一輩子不動雜念,可如今卻叫付子揚的三言兩語動了心思。
也好,這樣也好。
屠為鋒感嘆著,那眼裡已湧出了熱淚。這麼多年他死守邊關,要的就是先帝好好活著,坐享太平,可他卻不想那先帝先他一步而去了。
這樣月色撩人的夜,註定是不能平靜了。
屠為鋒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是一行久違的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暴怒
8、暴怒
屹之的寢殿裡,又傳出一陣陣不安的夢囈。
“允業!……允業!”
那夢囈聲越來越大,竟是像誰還醒著,叫喚著允業了。
屹之陡然被那噩夢驚醒了。
“陛下!”
是齊英的聲音。
屹之的眼睛睜得很大,全無剛醒來時那種睏倦的表情。
他瞥了一眼身旁的齊英,“怎麼是你?”
“方才蘇公公說您睡得不安穩,叫臣妾先到您殿外侯著。”
說罷,齊英將方才就已準備好的茶水遞給了屹之。
屹之接過茶碗,輕輕地嘬了一口,便將那茶放下了。
他躺下身去,不再言語。
殿內霎時被寂靜籠罩了,只有那燭光在微微搖曳。
齊英側著身子,向屹之靠了靠,輕聲試探道,“陛下方才在呼喚一個人的名字……”齊英小心翼翼地問道,“那人……可是朱允業麼?”
“不要你多嘴!”
一聲怒吼。
這聲吼是那樣響,竟將這殿內的燈火,也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