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一定有辦法……”
“沒有。”方竹輕輕搖頭,“如果有,為師早就幫你換了你這身骨血,怎會等到今天。”
傳說苗疆有一個藏於深山的民族,他們中的男性天生富有可養育後代的骨血,情動
之時精水深種便可結胎於腹中。方竹年輕時遊歷四方,在苗疆深林中撿到梁祿,那時他還不知梁祿居然是這民族罕少留存的男性血脈,直到梁祿十六歲那年,少年的身體長久不止的發熱發寒,寒熱交替間幾乎要了梁祿的命。方竹無措之下,這才想起當時撿到梁祿時的那塊粗糙的布料。
原來布料中間還有夾層,十六張小小的紙片,上面密密麻麻用中原文字記錄著梁祿身世的故事。
大師憤怒之下,聚集了全劍門的人,喝問是誰對梁祿做了那等□門庭的事。
最後卻是一個大師最想不到的人站了出來。
梁祿天生傲氣,對自己的心上人卻是死心塌地。當對方得知了梁祿的身世,並堅持不要這個孩子時,梁祿哭著求師父去說服他。
方竹一直很後悔,他每每想起梁祿私逃下山前夜發生的事,都覺得自己難辭其咎。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徒一邊氣憤地斥責梁祿是怪物,一邊把那按照方子配製出來的藥物往他嘴裡灌。
梁祿在臥室裡躺了一夜,他抽搐著流了一夜的血。當他第二天跪在方竹面前,說他要下山的時候,他整個人似乎都只剩了蒼白的顏色。
當初讓他帶走的四瓶藥物,已經一滴不剩。梁祿愛了幾個人,只是每個人都讓他失望。他說自己是怪物,他不想生孩子,只要不讓精水流入體內,他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玩任何把戲。
可是每個人都一樣,他們並不顧及梁祿的想法,梁祿愛他們,他像怪物一樣被迫懷了他們的孩子,然後自己喝了藥物,一走了之。
他不是不夠愛,這只是他的底線。任何一人觸及,梁祿就無法忍受。
但是這次,梁祿知道自己已經無藥可喝。不是不能配,而是配了也喝不得。
他的族民認為殺胎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而他們的身體也隨著這個意志而不斷變化。胎兒若死,毒氣入體,再強壯的男人,一生也抗不過五次。
梁祿從小深習藥王家劍學法門,方竹的師父擎真大師傳下的疏元心法,梁祿十六歲就已經習到第七層。
連方竹都感慨,梁祿是個天生習武的材料。可就是這樣一副體格,在硬生生扛過了五次胎死之後,他的功力盡數潰散,終於再也扛不下第六次了。
要麼生出來,要麼就去死。方竹心疼地摸著梁祿長長的頭髮,勸導自己的不孝徒弟:
生出來牢牢藏住,以後還是一條好漢。
師徒兩人坐在一起,好好敘了番舊。
梁祿無精打采地問大師兄做什麼去了,方竹說山下官府懸賞求江湖高人剿滅附近山頭的一夥山匪,山上銀錢不夠用,他就派大弟子去捉姦除惡。
梁祿鼻子哼了一聲,坐在師父身邊不言語。方竹瞅了他一眼,從手裡拿出一個
小冊子,輕輕放在梁祿面前。
“這是什麼?”梁祿懶得動。
方竹讓他自己看,梁祿繫著頭髮的線繩滑落在地上,他一邊撿起來,一邊開啟那小冊子。
映入眼簾的第一行字:“……懷胎期間與愛人交合有安胎之用,而與他人苟合則有即刻殺胎的功效……”
梁祿手一哆嗦,登時把那冊子重重扔在地板上,驚恐萬分地看著方竹:“什麼東西!!”
方竹看著他,搖搖頭,從地上把小冊子當寶貝一樣撿起,翻到其中一頁,又遞到梁祿面前。
“結胎一個月後,男性族人需每日擴張□……”梁祿又把那小冊子扔得遠遠地,他抱住方竹光滑的圓腦袋,委屈地一聲不吭。
“……師父早就看過它嗎?”梁祿像個孩子一樣抱著方竹大師悶聲問。
方竹嗯了一聲:“為師好學。”
梁祿動了動喉嚨,他想起十六歲那年師兄嫌惡的表情,又想起他曾有過的那些所謂的相愛相知之人在知道他能孕育後代時的樣子。男人生子,多麼荒謬而可怕的一件事。梁祿自己這麼多年都難以接受,為什麼師父卻說得這麼坦然和平常?
就像,就像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一樣……
梁祿從小就愛對師父撒嬌,這麼多年沒見,再見也是一樣。他收起性子,又跪在師父面前聽從教誨,方竹從主廳後面抱出一個小小長長的匣子,端端放在梁祿面前,然後朝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