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了聲“韓臻”,幾乎是喊出聲的瞬間,一個人影登時出現在梁祿身後。
“師父。”那個冰冰冷冷的聲音在梁祿頭頂說道。
梁祿大睜著眼睛,他用口型問方竹,他不會剛才聽見了吧?
方竹不理他,抬頭看向那青年:“韓臻,這是你二師兄梁祿,他當年叛逃師門,犯下大錯,如今已經誠心悔改……”
梁祿低著頭不言語,做出一副誠心懺悔的樣子,就聽方竹繼續說道,“……他久未回山,有什麼事不清楚的,你身為師弟,要多幫他。”
“是。”韓臻說。
“還有,嗯,”方竹挑眉,“近日山上新弟子增多,韓臻你去問一下有沒有獨屋可供你二師兄居住,若沒有,先在你屋中分出一室,給你師兄可好。”
梁祿見那韓臻答應得痛快,他低眉看著面前那長條盒子,待方竹交待完畢後就抱起盒子,同韓臻一起起身告退。
3
3、寄人籬下 。。。
藥王山常年被薄霧籠罩,山中遍植奇花異草,風中帶著股淡淡的藥香味道,對梁祿來說,這就是他記憶中的故鄉。
韓臻在他前方走,墨髮被玉冠束起,長長飄在身後。師父說這個三師弟是四年前他在山下撿到的,撿到時他病入膏肓,通體火熱,在谷中療養半月,病是好了,可體溫仍不見下降。顯然是天賦異稟,卻被親人當異類丟棄,方竹破例收他為徒,也將那疏元心法授予他。
擎真大師自創疏元心法,講的是冰氣護脈的法門,凡人之體萬萬練不得,梁祿雖進境迅速,但正因他久練此功,寒氣入骨,竟與他腹中胎兒相抵相剋。十六歲那年他為了自己愚蠢的想法放棄了他修習數載光陰的疏遠心法第七層,九年以來,為了他的那些愛人,更將功力徹底荒廢。這偌大的藥王谷,竟無一人能得師祖真傳,梁祿自然明白師父對韓臻這麼寶貝的原因。
藥王谷雖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可因為擎真大師當年創下的名號,在江湖上就如一個傳說一般存在,梁祿這些年行走江海山間,一手藥王家的醫術劍法招惹了不少桃花。他從不刻意隱瞞自己藥王谷棄徒的身份,因為除此之外,梁祿實在無其他身份可言。
話說回來,世上當真有天生通體火熱的人存在?梁祿好奇,暗忖這師弟大概修煉得不錯,內裡不提,外表真是好一座人間冰塊,雖有禮有節,卻拒人千里,尤其是那眼神,寒風一掃,似能將人凍結在地一般。
師父命他在谷裡安心療養,待把這倒黴孩子生下來再考慮其他。可梁祿心裡並沒有底,他在如今的藥王谷裡除了師父師兄不認識任何人,而師兄更是對他這一體格深惡痛絕,梁祿也再不想去和他有任何關聯。他抬頭看前面小師弟的背影,琢磨著還是尋個獨門獨院去住更方便些,也不致招更多麻煩,白惹人驚訝嫌惡。
兩人從劍門大堂一路下山,供劍門弟子居住的蘭園藏於後山萬辛泉邊,山路狹窄崎嶇,梁祿抱著那長匣跟在韓臻身後往下走,他腳力不夠,謹慎盯著地面,只要腳步一停,韓臻在前面就停下來。
折騰了許久梁祿才從山上下來,他累得哼哧哼哧,可在師弟面前又必須面不改色。遙想當年他一個輕功便如乘雲直上,何時這麼費勁地爬山過。
而看此時韓臻面無表情的臉,梁祿不想讓小輩嫌棄。
走進蘭園,竹木製的弟子房橫平豎直地在園中錯落,房外種植了不少蘭花,是方竹喜愛的品種。梁祿以前還在山谷的時候,蘭園裡弟子並不多,房間也少,如今看到這鼎盛氣象,他心中也不免唏噓。韓臻一路帶他走進蘭園深處,有兩間相互獨立的青瓦小屋相鄰而建,梁祿一怔,連腳步也停了。
韓臻推開其中
一間房門,屋子裡簡陋的一張木床,幾隻木凳,牆上掛著幾柄劍,屋簷垂著盆蘭花。
顯然這已經成了別人的居室,那牆角竹背上,還有當年梁祿和師兄胡鬧時留下的刻痕。梁祿心中感慨萬千,眼睛瞪得巨大地看著這屋內。
韓臻從背後盯著他的表情,他垂下目光,無聲地從房間裡邁步出去,梁祿正好轉身,他又從門外邁步進來。
“師兄,谷內已無其餘空房。”
低冷正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梁祿一愣。
“還請師兄暫居於此,床鋪即刻有人送來。”
梁祿詫異,“沒有空房?”
韓臻正打算朝外走,聽到這話他回頭,用疏遠的眼神看他:“當然。”
“谷內人多事雜,若師兄有事要問,可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