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師弟,這裡現在是誰的房間?”
韓臻轉身推門而出,“我的。”
話音未落,他一拂袖從門外把門關上,屋裡登時一片昏暗。梁祿站在原地,手裡抱著一長匣子,頓時傻了眼。
屋裡怎麼看,都和自己離開時沒有多少變化。梁祿的手慢慢摸過那些古老的竹節,當年他少年狂傲心性,以為出谷就能闖下自己一番天地,殊不知根早就紮在這裡,走投無路之時,他也只能厚著臉皮回來。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二弟子,寄人籬下,手無縛雞之力,簡直連個最基本的下等弟子還不如。
把師父給他的長形匣子放在膝蓋上,梁祿坐在那張一塵不染的木床上動手開啟。匣子裡裝了幾盒膏藥,還有跟被絲綢層層包裹的東西,梁祿皺著眉頭把他拿起來,還沒動手,忽然外面門開了。
一陣風吹進來,吹得絲綢向下一滑。
一個青色剔透的玉勢登時出現在梁祿面前,頂端特意仿照□形狀,做得惟妙惟肖。
梁祿當即傻了眼,他僵著手,反射性的轉頭往門邊看,就見自己那師弟正站在門口,利刃似地眼神掃在他身上。梁祿和他對視,一邊怪笑一邊把手裡的東西飛快塞了回去。
“師弟進門,都不出聲音。”
韓臻盯著他,半晌:“聽師父說,師兄十六歲時即修得疏遠心法第七層。”
梁祿頷首,意思是的確有這麼回事。
韓臻沉默地看著他,他站在門外,身長玉立,衣袂隨著山風飄揚飛起。一雙明目牢牢鎖著梁祿的臉龐,半晌又落在梁祿膝蓋上的長匣上,頓了兩秒,他又出了門。
梁祿感到奇怪,這一會兒功夫,韓師弟不停出門進門,一進門就像個石頭樣悶不吭聲,眼神卻像一刀刀剖開敵人一樣盯著他看。
他想了想,沒想出所以然。而低頭看著這師父給的長匣,他更想不出了。
師父在他十六歲那年曾當著全門眾斥責他和師兄□門庭,可現在又把這玩意兒親手給他。梁祿在
長匣木盒表面發現一層暗格,開啟來,就見裡面藏了細細一枚紙卷,展開一讀,原是師父的字跡。
“……為師的朋友前日從苗疆歸來,帶回這匣東西,裡面可能有對你有用之物。藥可能分三種,一種每日內服驅寒,一種於腹痛時服用,最後一種則是潤滑療傷的良藥。雖然為師很清楚,但為師從未開啟匣子看過。韓臻雖年輕,但是個可靠正直的孩子。你若有事,可求助於他……”
梁祿草草讀完,下面大都是師父誇讚師弟的話,想來這小師弟是很得師父歡喜。梁祿再次把匣子開啟,他刻意不去看旁邊那怪東西,只把幾盒膏藥拿出來,收進衣裡。
午飯時有弟子送飯菜過來,說是三師兄吩咐的,滴溜溜的圓眼睛老往梁祿身上瞟,瞟得梁祿也有些煩躁。他匆匆吃了幾口,正準備去睡個午覺,反正師父已經命他在谷裡不要幹任何事,安心當個病人即可。
有人蹬蹬從門外敲門,說是送屏風的,梁祿開了門,就見幾個弟子搬著一架竹製屏風快步進屋,放在地上朝梁祿一抱拳就出去了,梁祿回頭看那屏風,正要關門,誰知又有人進來。
這回是送床,還是張軟床,和屋裡原本那堅硬幹冷的木床的一比,簡直就是大家族女兒的閨床。幾個弟子吭哧吭哧地把床抬進去靠在牆邊,然後拿屏風在床中央一擋,就算搬運完畢。梁祿以為他們這會兒要走了,正打算說幾句客氣話,誰知幾個弟子突然從腰間拿出長斧頭,看了梁祿一眼,就越過屏風朝小屋緊鎖的後門踹去。
那扇小門是通向蘭園外面的萬辛泉的,一直被鏽了的鐵鏈鎖住,一腳踹上去整個小屋都顫兩顫。一個弟子上去,拿著把鐵斧照著鐵鏈就砍,沒兩下就砍斷了。
竹門推開,後山的清風隨之吹進,有長車推了一車竹子過來,聽他們的意思,三師兄是要在屋後建一個小房間。梁祿搖頭,覺得年輕人是能折騰,他把長匣放進櫃子裡,想了想不放心,可是隨手拿著又覺得彆扭,只好塞進床底下,自己一個人出去吹涼風了。
梁祿始終在迴避一個問題,就是他和嚴承的孩子已經在他腹中待了三個多月了。他以前在駱州落下過腹痛的毛病,一直沒治好,三個月來,除了這腹痛,他倒也沒感覺什麼別的不適。
不過他也從沒留一個孩子到三個月過,之後會發生什麼,梁祿是一點都不知道。
他還想活著,他不想死,這個孩子要生,可是梁祿也並不覺得自己能堅持到他生下來。渾身氣脈虛走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人都說女人生育是跨越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