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真是不巧呢!”百花婆婆一臉的難色,“方才有個什麼大人的已經把她叫去了,”湊過來附在他耳邊輕道,“婆婆本來不想叫去的,奈不得人家是個什麼教坊的官,咱這小胳膊小腿的哪裡擰得過人家,少不得還得陪著笑送過去,唉!這也是命呀!”嘴一癟,揮著團扇開始訴苦,“外面瞧著我們也是錦衣羅裙的人模樣,心裡頭誰不罵兩句啊,□娼婦的一個比一個說得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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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面前的人還在絮絮說著,忽有小小年紀伺候著姑娘的小丫頭跑來扒在她耳邊輕聲道:“婆婆,那個人走了。”
“走了?”正說得興起的人忽被打斷,寫了一臉的怒意又帶著些詫異,“什麼走了!?”
“就是才去姑娘那裡得那個人,走了。”
明白過來的人瞪圓了一雙眼,一張塗得血盆似的口彷彿要將面前的人吞掉:“就這麼走了!?沒結賬?!”
“結了,留了好多錢呢,他說明日還要來,有要事要跟婆婆說。”
“管他什麼要事不要事的,只要他願意掏銀子什麼事都好說!”才還凶神惡煞的人一轉眼又是滿面喜色,拉過只到她肩高的小丫頭吩咐,“你去問問姑娘她這會兒子有空沒有,就說蘇小公子要見她。記住了,是蘇小公子!”
轉身又苦著臉嘆,“才我說到哪了,對,像我們這些命不好的人啊最難得就是遇到個肯對自己好的人,就說前些時候走的那個碧雲吧,說實話婆婆我倒不是真怪她,誰不想尋著個好人家過正正經經的日子,我那是怕她到時候吃虧啊,自個兒以為遇著了個好人,掏心掏肺地對他好,誰知道人家是不是當真呢!其實叫我說啊,不光是我們,就是世間這麼多人能在一輩子中遇著個自己喜歡又真心喜歡自個兒的也比什麼都難,若是真有幸遇著了,甭管他什麼規矩道理方的圓的,能在一起才是實實在在的,廝守一輩子比什麼都強!”
“婆婆,姑娘說叫請蘇小公子上去。”方才跑走的小丫頭又跑回來道,聲音卻是大了幾分,垂著手抬頭瞄一眼對面站著的人,再垂下頭時,臉上便添了一層紅暈。
“嗨!您瞧我這扯得遠得,”握著團扇的手往他手上拍,“既然姑娘都說話了,九公子您就快些去罷!玲兒,帶九公子上去,好生伺候著!”一轉身嗓子又尖了幾分,“嗬!張公子,您真是好酒量啊!來來來,婆婆再給您滿上一杯,喝了這杯呀……”
二樓拐角最裡面的一間,比別處清幽了十分,樓下的喧鬧聲已不甚清晰。推門進去,牆上皆是字畫,臨窗的放著的書架上摞滿滿一架的書,架子下的桌上整整齊齊擺著筆墨紙硯。一架殘雪落梅的織錦屏風,屏邊倚著一張古琴。
桌邊青紗羅衣的女子回過頭來笑:“是蘇小公子罷!”明眸皓齒,淺笑嫣然,幾乎不著粉黛的臉靈秀逼人,縱是曾見過仍是不免有幾分驚豔。
“公子請坐下罷!”看他落了座,推過來一盞茶笑,“公子此番來是聽曲兒還是觀舞?”頓了頓望著他笑,“公子既不說,想必都不是了,那秋影會猜,公子是來,談心的!?”寥寥數語,不輕不緩,瞭然中帶著幾分女子獨有的狡黠。
蘇煊含了一口清茶笑,這樣的女子想必是秉天地清明靈秀之氣而生,怎能不讓世人動心!
“七公子常說起您。”淡淡的口氣似是在說著窗邊開得正好的海棠。
那時他是怎麼說來著?
“我家中那個九弟呀,打小就懂事,乖乖巧巧的,見人就抿著唇笑,能把人心頭都笑軟了,那些叔伯嬸嬸的都喜歡他——我也喜歡——”
“我家中那個弟弟啊生的也好,你瞧同樣的袍子穿在他身上就是要比別人好看上幾分——不,是好看上很多!”
“我家中那個弟弟呀,人又溫和性子又好,還討人喜歡,前天我還聽那賣粉的老伯和婆婆誇他來著!”
樁樁件件,一點一點說,彷彿那個生得好又討人喜歡總被人誇的人是自己,又好像是一個殷殷的父親在炫耀著自己出眾的孩子。
“他呀不愛說話,不愛說話也好,有我說呢,只要他愛聽我能一直說給他聽。”
“他呀總是很細心,我喜歡什麼愛吃什麼他都記得……”
“他越來越忙了,不過總記著我,每天早上走時都會去我房中,其實我是醒著的,卻不敢睜開眼睛,我怕看見他便不想讓他走了……”
……
說著說著便住了口,驀地才發現,不經意間那個須要他抱著、哄著、護著的小小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