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為肉麻,隨你怎麼叫喊,我便當沒聽見。”話是這麼說,不過還是從果盤裡拿了一個桂花糖糕吃,看來這小子餓著肚子,看見吃的也端不住架子,專挑管飽的入嘴。
我看著他墨黑長髮從肩頭不經意地灑落下來,紅衣之上一段白皙脖頸,彷彿看到年少時的掌門,不禁心中憐惜,問道:“喬兒,你為何會進臨風樓?”
少年僵了一僵,雙手更加握緊了:“有甚為什麼,沒見過生活所迫之人麼!你這客人好生多嘴!”
我無奈喝了一杯酒,為什麼無論是喬兒還是掌門,我都得被他們提著嗓門追著罵啊,真是沒有天理,難道我雲華就長了一張討罵可欺的臉孔,他們一個個的,居然都這般不客氣。
氣氛靜默了一會兒,喬兒把手中糕點放回果盤,蹙眉道:“……我要養育胞弟,自然不能恣意生活,若隻身一人,斷不肯墮入這種地方。”
我心中微微一動,嘆道:“手足情深,想必令弟一定是喬兒珍視之人,所以才願意為他犧牲至此吧。”
少年一字一句:“那是自然,天下之大,他是唯一的至親者,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守護他。”
眼前霎時時光回溯,我在朦朧的燈光中依稀看到過去的影子。
——掌門,雲華發誓,再不讓你躲藏於這般寒冷山洞,再不讓你吐血受傷,這一輩子,縱然性命微於塵土,也要守護在你身旁。
——胡言亂語,我已……無妨……可是別再哭了……
那雙手艱難撫過我眼角的觸感,還猶在腦海,記憶中被刺痛的感覺,彷彿一顆堅實的種子,深深地根植在胸口。
我看著面前的紅衣少年,忽而道:“喬兒,我可以抱一抱你麼。”
少年沒料到這般唐突言語,頓時滿臉緋紅,大驚道:“什,什麼!你這人……”
“不,應該說,我可以親你麼。”
……
明燈酒香裡,年少時的鳳堯站在我的面前,紅衣灼灼,烏髮如潑墨。那人雙目看向我,漆黑瞳眸中閃
爍著堅定的倔強,我向他俯下身,雙手托住他的臉頰,那人氣息拂過我的面板,耳畔似有人聲輕嘆著“雲華”“雲華”,我閉上眼睛,彷彿在時光的罅隙裡,輕輕吻上了那人的額頭。
十一 夜歸
找到沈雪隱的時候那人坐在水池的石階上,衣角已被池水浸溼,腳邊滾滿了酒瓶子,他微微勾著嘴角,似是醉了,身邊不見那個青衣少年,大概是被打發走了。
我搖了搖頭,把他從池子裡拖起來,那人腳步不穩,無力地搖晃了幾下,便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模模糊糊地笑了兩聲。沈雪隱喝醉頗為麻煩,他這尋歡作樂得可是過了頭,我叫了他兩聲,那人迷瞪著眼睛看了我一會兒,忽而笑了:“雲華……”
“是我,”我抓著他的手腕把那人扶了扶正,“你怎醉成這樣?”
“我怎會醉……是雲華……你醉了……”
和醉鬼說話還要理清邏輯的人一定是傻瓜,我含糊地說著“是啊是啊我醉,那我們回去吧”,那人看著我點了點頭,忽然腳下一軟,居然就這麼直接醉癱了下去。
我額上青筋兩根……沈雪隱!這又是鬧哪樣啊!
臨風樓回去這條路頗為難走,道路四通八達不說,我又不熟悉這邊的地帶,揹著一個爛醉的沈雪隱,真是舉步維艱。我在心裡把那損友翻面兒似的來回罵了個遍,停下來歇了歇,又繼續慢慢拖拖地往沈府走去。
“雲華……今晚你可高興?”背上那人還在不安分地說著醉語,我把他往上抬了抬,累得張嘴大喘氣:“雪隱,只此一次下不為例,這麼遠的路,你簡直是要弄死我。”
肩上那人吐息模糊:“好生不解風情……我為你費心張羅,你倒還來責怪我……”
沈雪隱為我著想我自是明白,不過這種好意,叫我怎麼消受得下去:“你啊,別說話了,可小心酒嘔。”
靜了一會兒,頭頂星辰都跟著走了一段路,那人忽然緩緩問我:“那你可體會到好處沒。”
我嘆了一口氣,這人醉酒後可真是難纏,叫人招架不住:“雪隱,我知你懂我,只是無論再是相像,獨一無二者自是無法取代,我不會,就此感到快活的,你明白麼。”
“……不愧是雲華……我不再問了。”
回到沈府時已夜至三更,守夜的小廝見我們回來,連忙要來幫忙扶下已睡熟的沈雪隱,我雖然腳步沉重,不過既已背了這麼長段距離,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便示意小廝先去叫醒伺候丫頭,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