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兩日沒見,沒想到季樓主還是風光如昔。”
他說著,手下眾人手持兵器層層圍住季獨酌。
季獨酌眉梢一挑,媚態橫生的眼在眾人面上一掃而過,伸手在其中一人腰間抽出長劍彈了彈,只聽劍聲 清脆,顯然是難得的利器。
他笑了笑,把那柄劍重新插回那人的劍鞘,眸子一轉,斜睨著安陸,笑道:“沒辦法,誰讓我是不死不 壞的金剛之身呢?”
原以為他中了那幾只毒箭,縱使不死,多半也已動彈不得。而如今看到這個談笑自若的季獨酌,安陸不 禁生疑。
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些藥物,吃過之後就可以百毒不侵,莫非季獨酌就是百毒不侵的體質?
安陸心下遲疑,便從桌子上取了酒壺,滿滿的斟了一杯送到季獨酌面前:“今日能再得見樓主絕代風采 ,安陸實在是三生有幸,不知可否請樓主飲了這一杯?”
季獨酌一笑,從安陸手中接過那杯酒。
安陸以為他果真要喝,不想他竟一抬手,輕描淡寫的將那杯酒潑在地上:“你我是敵非友,這一杯,不 當飲!”
瞬間。
唰唰唰,周圍響起拔劍的聲音。
季獨酌意態慵懶,似笑而非笑,吟道:“一年明月今宵多,人生由命非由他。有酒不飲奈明何!”他手 一伸,從安陸的手裡抽出酒壺,嘴對著壺嘴猛地灌了一口,“好酒!”清冽冽的酒水順著他嘴角流了幾 滴下來,本來是極為不雅的舉動,但他做來,卻是三分灑脫,七分張狂。
左手一揮,推開圍在他身前的眾人,向櫃檯走去。季獨酌仰起頭,用嘴去接壺裡的酒,他對酒狂笑,酒 助狂性,順手一抽掌櫃記帳的毛筆,走到雪白的牆壁旁。
行雲流水,銀鉤鐵劃。只見他筆走游龍,在牆上寫了李白的《俠客行》的頭八句。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筆畫間風骨奇絕,字裡行間,透出一股崢嶸的殺氣。尤其是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二句,竟好 像埋伏著千軍萬馬一樣。
季獨酌喝乾了最後一滴酒,臉頰上透出一種淡淡的媚紅。他隨手將酒壺一扔,對早已嚇軟了雙腿縮在牆 角的店老闆說:“怕什麼!我這副字一字抵千金,回頭招人拓了下來,去風雅頌找聶平仲,他自然會換 了錢給你。”
聽到“風雅頌”的金字招牌,老闆眼睛一亮,知道自己這回賺大了,這才破涕為笑。
季獨酌懶洋洋的伸了一個懶腰,向安陸揮揮手:“本樓主困了,上樓睡個覺。你要再想喝酒,就找江鄂 陪你吧。”
說著,打了個哈欠,人便往樓上走。
安陸的手下湊過來,問了一句:“殺麼?”
安陸微一沉吟,他看著季獨酌寫的這幾行字,只覺字中殺氣重的讓人心寒。心中犯疑,低聲吩咐道:“ 再等等看。”
第十三章(5)
正說著,江鄂已抱了一隻酒罈走下樓來。
他並不和季獨酌一樣走到人群中,而是在樓梯上隨意坐下,砰的,將冷劍水精插進樓梯裡。他人倚在劍 旁,單掌拍開酒罈的泥封,捧著酒罈子灌了一口,才用袖子擦去嘴角的水痕,冷笑道:“難得今日冷月 如霜,不知哪位英雄願陪江鄂一醉?”
眾人不知他為季獨酌驅毒耗費了十年功力,眼見兩日前折柳亭一戰,他一人力戰百人,仍舊能護了季獨 酌平安離開,此番見他邀酒,豪氣更勝當日,不禁人人自危。
眼見無人上前,江鄂的眼皮輕輕抬起,在眾人身上掃了一圈,眼光落處,每個人皆是心驚肉跳。他不由 得哈哈大笑,捧了酒罈痛飲起來。
安陸見自己帶領的四百人盡皆有了膽怯之意,眉頭一皺。這季獨酌飲了酒便上樓,真的是沒有中毒麼? 還是他明明中毒了,卻故意飲酒來迷惑自己?
心下暗自計較了一番,安陸正要命令眾人強行上樓,忽聽樓上傳來一陣錚錚錚的琴聲。
那琴撥的急,聽著調兒分明該是繾綣悱惻的古曲《上邪》,但羽徽宮角之間,卻半分纏綿也無,相反, 琴聲中隱隱藏著馬蹄呼嘯,一片金戈之氣。
琴絃轉了幾回,只聽季獨酌高聲唱到:“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衰絕!”這首《上邪》,原本是 一個女子對著愛人誓言的歌曲,所以曲中本是充滿了豆蔻年華少女的思慕,似甜蜜又似嘆惋。只是這風 雅頌之主唱起來,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