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任青在那裡……
任青……不,是御史中丞李任青……
當朝權貴李林甫的義子,為了巴結,連自己的姓氏都改了不成?
任青,你難道是這種趨炎附勢之人?
安笙略帶苦澀的心想。
走到了房門口,房裡卻亮著,安笙不禁一愣。
朱顏叫人提前掌燈了?
他推門進去,卻愣住了,站在房門處動彈不得。
燭火搖曳中,任青一身白色衣袍,正坐在桌旁,雙目炯炯的看著他。
「你……怎麼會在這裡?」沒料到他會在自己房裡出現,安笙驚訝萬分,錯愕之下,腳下竟然挪不開步子,一時之間,不知該進房的好,還是離開的好。
見安笙站在門口茫然的樣子,任青站起身來,伸手把他拉近,順便關上了房門。
安笙任由任青拉住自己,腦中一片混亂。
是任青,是他啊!手上傳來熟悉的溫暖感覺,彷彿兩年的時光並未流逝,依舊還是在碎葉城的模樣……
可是……
他又是李任青,李林甫的義子,冷酷殘忍的御史中丞李任青……更在自己眼前抓走了陳進……如今陳進生死未卜,石頭和紫卿也不知怎麼樣了……
他……到底是誰?
是那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纏綿廝磨的鄰家兒郎?
還是京城裡人人聞之色變的活閻羅?
看著那張熟悉的俊美臉龐,安笙心裡千言萬語,想說卻說不出來,乾脆閉上眼側過頭去,一聲也不出。
任青卻低低的笑了,「不想看見我?」
他如以前一般伸指撫上對方細嫩如玉的臉頰,然後道:「你瘦了……」
若有似無的一聲輕嘆在安笙耳邊迴旋,他終是無法不看任青。聽出了對方話裡隱含著的關切,於是緩緩睜開了眼睛,猶豫了片刻,才低聲道:「做我們這門手藝的,心血都耗盡了,能不瘦嗎……」
可下半句他卻說不出口。
任青,你為何要走?為何要離開碎葉城?
這兩年的時間,到底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想到陳進,安笙心裡一氣,伸手想把任青推開,卻被他順勢一拉,就倒在了床上,緊緊的壓住。
「放手!」安笙惱道。
任青一手抓住安笙雙腕固定在頭頂,一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秀美的臉龐,沿著雪白修長的脖子緩緩往下。
「胡言師父已經到了揚州,大概與揚州的波斯人會合,就要回碎葉城了。」任青慢條斯理的道。
安笙聞言頓時愣住,「你……你怎麼知道師父去了揚州?」
見身下人滿臉驚疑之色,任青笑了,「自王忠嗣上了摺子說有波斯寶物進獻,你和胡言師父的一舉一動,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頓了一頓,沒有說完,眼中忽然精光一閃,低頭狠狠吻住安笙的雙唇,肆意的輾轉吮吻,更用牙齒細細的輕輕吮咬,直到覺得口中有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兒,才略微放開,繼續道:「包括平時見過什麼人,和誰來往,我全都知道。」
安笙任由他的手指撫上自己已經被吮吻的紅腫的唇,良久,忽然冷冷的一笑,緩緩開口:「我倒是差點忘了,你現在是手握生殺大權的御史中丞,李宰相跟前的紅人。我一個小小的玉工,要知道行蹤,自然不在話下。」
他從未在任青面前露出過這樣冷淡又帶譏諷的表情,任青也不禁愕然,旋即明白過來,安笙是見不得自己行事狠毒,犯了彆扭性子了。
任青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安笙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在床榻之上,襯得膚色越加晶瑩雪白,嘴唇剛剛被自己吻得嫣紅如血,帶著一絲情色的味道,可一雙湛藍的眼眸正眨也不眨的看著自己,那樣純淨的,彷彿無垠碧空一般不帶半點陰翳。
任青忽然覺得自己心裡彷彿有什麼地方被紮了一下似的,湧上一點酸楚的味道。
他皺眉,刻意忽略掉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可手已經鬆開了,轉而撐在安笙兩側,眼神複雜,定定的看著身下的人。
半晌,他才緩緩開口,用和以前一般無二的溫柔口吻,低聲道:「安笙,回去吧,回去碎葉城。」
沒料到任青會忽然說出這話來,安笙抬起眼,驚訝的看著他。
「你不適合待在這裡,長安不是你能留下來的地方,我派人送你去揚州與胡言師父會合,再取道回去碎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