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是酒肆酒家所在。
胡姬招素手,延客醉金樽。
面容嬌好、貌美如花的胡姬,歷來是長安酒肆一景。
其中最有名的,又要數永樂坊的「翠濤居」。
而翠濤居有兩絕,一乃翠濤美酒,用古高昌國的法子釀成,飲者無不折服;二就是胡姬朱顏。朱顏也是翠濤居老闆,二八年華,年少貌美,一雙碧綠的貓樣眼眸風情萬種,身材高挑婀娜,又能歌善舞,仰慕的人趨之若鶩,生意自然也是門庭若市,客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一些有名的風流文人,倜儻名士。朱顏都能笑吟吟的遊走其中,無論是商賈販夫,還是士子名流,都應對自如,遊刃有餘。
長安酒肆向來也是宿驛,前方飲酒後方住客。
胡言和安笙帶著行李來到翠濤居,朱顏和哥舒碧早已在院子裡等著了。
吩咐下人把行李拿去二人房間,哥舒碧就像往常一樣,笑嘻嘻的搭住安笙肩膀,道:「你現在可算是名揚天下了哦!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和胡言師父獻了一頂九龍白玉冠,連當今天子都親自開口誇讚了。」
「你訊息倒快。」安笙斜眼看向他,毫不客氣的打掉那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做生意的,訊息不靈通還怎麼賺錢啊?」對安笙的拒絕碰觸,哥舒碧早已習以為常,絲毫不以為忤,邊揉著手背邊道。
朱顏拉住安笙問:「這次可是打算在長安久住了?」
「這個……」
安笙還沒來得及回答,旁邊,原本一直看著三個年輕人敘舊的胡言卻忽然開口:「住不了多少天,等把京城逛了,再去東都、揚州等地,一遊大唐,見識見識山川風物,就回碎葉城陪師兄。」
「要走?」哥舒碧三人聞言都吃驚不小,異口同聲地驚呼。
安笙更是驚詫莫名。
他原本以為這次來長安,就像自己小時候想像的那樣,就此長住下去,然後靠著一身本事,在這繁華的城市之中,闖出一片天地來。
可師父卻說,要離開,回碎葉城去?
他怎麼甘心?一身的好本事,一手的好雕功,還有一雙連胡語師叔都讚歎不已的「識玉的好眼」,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又哪裡情願捨得這剛剛才踏上的一條康莊大道,回到遙遠的碎葉城去?
「為什麼?皇帝不是才叫鴻臚寺給我們補了個差使嗎?正是大好的時候,為什麼要走?」安笙不解,連連問道。
「長安不是你我能待的地方。」胡言只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回答道:「反正那也是個閒差,還不如去討一紙通關文書,天南地北的遊歷一番,安安靜靜的過這輩子。」
「我不要!」安笙一雙秀美的眉早已緊緊擰在了一起,一副不甘心的模樣,「要走您走,反正我不走。」
「你!」胡言見小徒弟鬧了彆扭,正待責備,轉念一想,安笙從小就嚮往大唐,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了一直夢想著的地方,怎麼捨得離開?
他……畢竟還年少啊……胡言嘆息著。
可安笙哪裡知道師父的心思,彆扭性子一上來,誰勸都不聽,又連珠炮般的開口:「再說了,師父您的手藝,難道還比不過那些工匠?九龍白玉冠又不是什麼人都能成就的寶物,可不就在您的手中見了天日?連皇帝都誇獎『鬼斧神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什麼價值連城的寶物?什麼鬼斧神工?」聽見安笙這番話,胡言忽然把袖子一拂,很是生氣的樣子,「那不過都是別人的一句話!要是昨兒個皇帝說九龍白玉冠不算什麼,我們這十年的心血,就徹底化為齏粉,丁點兒也不剩。」
他說到激動處,猛地站起身來,來回走動,「做我們這行手藝,不要以為自己有本事,就目中無人了,卻不知什麼都掌握在別人手裡!包括性命!到底值不值錢,都是有權有勢的人一句話,由別人來定,自己半點做不了主!」
安笙還從未見過師父這般聲色俱厲的模樣,頓時愣住,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站在那裡,皺著眉緊抿著薄俏的唇,一聲也不吭,末了,才低低的憋出來一句:「……那我也不走……」
「你!」見小徒弟一臉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表情,胡言也無計可施,袖子一甩,氣鼓鼓的回房去了,丟下安笙站在院子裡噘嘴賭氣。
◇◆◇
安笙生性執拗,再加上犯了倔脾氣,認定了要待在長安,無論師父怎麼勸說,都半點不鬆口。
見小徒弟心意已決,胡言實在沒法,不禁後悔自己從小實在太寵溺他了,以至於養成了這麼個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