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知道安笙心裡的結,不是輕易就能解開的,他也沒想過還能有化解的一日,只不過如今安笙還在自己身邊,能留一天,就是一天吧!
至少在做完他的事情之前,能保得安笙周全……
任青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完完整整的退出這場殘酷的局,正如他當年決定踏入時候一樣。
死志早下!
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能毫不猶豫的割捨以往的所有,甚至狠下心腸傷害自己最愛的人。
當一個人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那這世上還有什麼是他能在乎的呢?
任青一直這樣認為,可是每每午夜醒來,看見懷裡熟睡的人,他卻總是忍不住會抱緊了他,唯恐再次失去。
◇◆◇
轉眼七月。
夜風裡還帶著點白日的暑氣,不過隨著侍女輕柔的打扇也很快消失。
任青輕輕的走進房來,看見侍女要向他行禮,揮手阻止,讓她們都退了下去,坐到床邊,順手拿起扇子輕柔的給安笙扇著。
安笙穿著一件青綺綾的單衫,側身朝內閉目睡著,烏黑的長髮披散在席上,有幾縷搭在肩上、頸間,襯得那肌膚越發白玉似的,卻是白得沒有血色。
任青看著,悄悄的嘆了口氣。
看來大夫所言的確不假,安笙勞累太過又曾氣急攻心,血氣俱損,已經落下了虛症的根子,怕是很難再有徹底康復的一天,所以最好靜養,別再碰那傷心神的東西,也許慢慢的就養好了。
這個慢慢,就不知是一年,還是十年,抑或幾十年……
任青不知道,他只知道安笙越來越嗜睡了。身體不好的人精神也就不好,總是貪睡,安笙近來就是如此,再加上到了炎炎夏日,常人都還尚且昏昏欲睡,更遑論本就精神不佳的安笙,越發雙眼乾澀,和他說話也是懶懶的愛理不理,叫他一聲就應一聲,沒一會兒就迷離了眼睡過去。
他一隻手輕輕的打著扇,另一隻手撈起安笙的一縷長髮,柔柔的,沿著指縫滑了下去。他小心翼翼的在安笙身邊躺下,把他的身子扳過來倚在自己懷裡,習慣性的低頭去吻他的雙唇。
即使是在七月,安笙的體溫依舊偏涼,連那雙唇瓣也是涼涼的。
剛剛貼到安笙的唇,忽然見他雙唇輕輕一動,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就飄進了任青的耳朵裡。
「青……」
還是──
卿?
任青頓時僵住了,心裡卻千迴百轉,早已閃過不知多少念頭。
他很想叫醒他,問清楚他口裡的那個字,到底是「卿」還是「青」,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他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在他心中,如今還佔有幾分位置?但唯恐答案萬一會是想象中的那樣,自己要怎麼辦?
他甚至連自己也不知道,是「青」,他會如何?若真是「卿」,他又該如何?
或者……是「卿」,還是「青」,其實都已經不重要了……
任青淡淡苦笑了一下,再次輕柔的吻上安笙的唇,不料他卻動了動,竟醒了過來。
「吵醒你了?」任青問道。
睜眼見是任青,安笙沒有回答,只是閉上眼,翻了個身掙開對方的懷抱。
「聽侍女說,你從下午一直睡到現在。」任青卻伸手又把他的身於扳過來對著自己,關心的道:「還沒吃東西吧?我叫人弄去。」
「天熱,沒胃口……」安笙沒精打釆的回答。
「那不成,總得吃點,好啦,也別睡了,我叫人把吃的送去凝碧閣,那兒涼快。」
安笙還待拒絕,可任青已經把他拉了起來,就像往常一樣抱著走出了房間。
◇◆◇
凝碧閣確實涼快。
從府外引來一眼活水匯成個池子,凝碧閣就建在池上,清涼的水氣把夏日炎炎的熱浪逼退不少。
閣內石桌上已經擺上了不少糕點、時令鮮果,還有冰鎮的酸梅湯、小火熬出的銀耳蓮子羹等,都是安笙平時喜歡吃的東西。
任青心情似乎滿好,饒有興致的哄著安笙吃東西,安笙本就欲睡,但拗不過他,乾脆順從的端起琉璃碗來,幾口就把銀耳蓮子羹喝了下去。
然後,他把碗一放,「吃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半天沒回答,安笙奇怪的抬頭一看,卻見他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
「你這樣子,讓我想起那年胡語師父釀了葡萄酒,你卻以為是果汁,一口氣灌了一大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