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跳,情不自禁地垂下眼睫。
那輕風的呼吸近於撲面,程淨晝只覺得額上一軟,驀然睜開眼,那人卻是已經退後一步,凝視著他半晌,緩緩說道:“你的穴道半個時辰之後自會解開,不必擔心。”程淨晝一陣失望傷心,怔怔落下淚來,卻見屈恬鴻毫不留戀的轉身,往外緩緩而去。
此時天色盡暗,屈恬鴻開門之時外面冷風颳進一陣,帶著些微雨絲,卻是萬分悽清。程淨晝想要喚他回來,卻覺自己說什麼都是錯,徒然讓他難過而已,此時屈恬鴻已經走出門外,輕輕將門合上了。
火光漸漸熄滅,四周慢慢冷下來,只餘一片漆黑。外面風聲陣陣,似要將方才一場繁華之夢吹散。程淨晝瑟縮一下,方覺自己似乎可以動彈,但手腳都已麻木,一步跨出,站立不穩,險些摔倒在地,勉強走到門邊開門,登時冷風侵入,讓他瑟瑟發抖。
幽幽此夜,毫無光亮。那人,已不知去往何方。
第八章 愛別離
程淨晝踉蹌出門,茫無思緒,卻是一直想起那人適才決絕的言語,心中混亂不堪。白首之盟,在那人眼裡,恐怕也是薄如一紙。他始終還是不相信他。
程淨晝顛來倒去,只是思量屈恬鴻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有那不帶一絲情慾的輕輕一吻。
你說難保我日後不會變心……便只肯待我如同親弟,再也不肯像往日那般待我,難道你心裡終究惱恨我出言無狀,傷了你的心麼?
程淨晝一念及此,彷彿重錘在心裡狠狠一擊,令他幾乎站不直身子,茫然走了半夜,已不知到了哪裡,暗夜沉沉,他是再也尋不到他了。程淨晝驀然佇立半晌,只覺得痛,但痛在何處,卻是說不清道不明。
那人慧劍之鋒利至此。程淨晝忽覺自己又有些酸澀之意,勉強忍住了,擦乾淚痕,心中只道:我說過不哭,日後便再也不會哭,我發的白首之誓,也一樣會做到,永不會娶妻。你說我不娶便不願來見我,我便不能去見你麼?
他忽然想通,登時覺得心中開闊,竟有絲俏皮之意,雖是千山萬水,但當他遠度迢遙,那人見到他出現,不知是何表情?
只怕是不願見他,讓他離開罷。程淨晝涑然一驚,腳步登時停住。心中暗忖道:不錯,那人求而不得,便寧可永不再見,他如此心高氣傲之人,這憐憫之情便如同施捨一般,為他厭惡,他再去見他,也必不為他所喜。
程淨晝微微有些恍惚。其實在他心底,也知道自己對他的情感很大一部分只是同情。一個身居高位的男子肯為他委屈至此,千般宛轉萬般溫柔,他也是覺得他十分可憐。若那人喜愛的是一個女子,以他相貌地位,要人傾心,也是輕而易舉。可惜他竟然鍾情自己……自己身為一個堂堂男子,從未想過與另一個男子歡愛,自然覺得怪異已極。也許能日久生情,但自己也不能確定到底會不會如此。
更或許誠如他所言,即使勉強在一起,自己也不會快活。還不如結婚生子,久而久之,相思盡忘,自己便再也不會記得此生之中曾遇到過這個人。
程淨晝渾身發抖,只覺得那人心思百轉,自己便是萬般思量,也未必全然猜到。此時不知怎地,那人的一句話忽然清清楚楚的在自己記憶中呈現出來:“我要你天天都快快活活的……”猛然一震,忽然想到:那人只是怕他不快活而已——他答應了自己會好好活下去,是怕自己擔心,答應了日後再與自己相見,是怕自己內疚,不能放心去成親,但事實上那人連約期也未定,只怕是再也不願相見的了。
程淨晝忽覺一陣徹骨涼意,直沁入心底,茫然站了許久,漸覺天色瞑瞑,竟已破曉,不知何時,已經過了一夜,而所在不知何處,曾與他相看深深的那人,也已不知所蹤。
他痴痴怔怔地走了半個時辰,忽然聽到有人叫他,抬頭望了望,竟是自己的小僮明月。他離家之時是明月相助,明月自然知道他來出雲山莊之事,後來見他遲遲不歸,便告知程老爺,派人來尋。明月鬆了口氣說道:“還好公子沒事,不然明月這條命算是送給公子啦!”
程淨晝茫然望著他,似乎不解其意,呆呆站立良久,忽然低聲說道:“我真是個蠢人,無論做什麼事都會讓人難過。”明月有些疑惑,問道:“公子,你說什麼?”程淨晝只是搖頭不語。
回到家中,程老爺勃然大怒,罰他跪下三天三夜,不準吃飯。程淨晝也不爭辯,恍恍惚惚地走進祠堂便跪下。程夫人心疼兒子,暗地命人送飯給他,他一筷未動,原封送回。
程淨晝為人本來便倔強,程夫人也不覺得奇怪,但兩日後他竟然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