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淨晝“啊”了一聲,尋思道:那蘇堂主和風大哥不像殘忍好殺之人,怕是這謝連環為了讓那人回心轉意,故意加油添醋一番,心中暗暗感激。那人若是心中掛念之事越多,想必便不會一心求死。說道:“謝公子,我答應你便是。”沉吟一陣,說道,“不知怎生才能救得了他,還請公子明言。”
謝連環附耳說了幾句,又微笑說道:“此事容後在議不遲。只是現下你若去得晚些,教主怕是已經走了。”程淨晝吃了一驚,謝連環又道:“他就在北面的房裡,你快去罷。”
11
程淨晝按著謝連環的指點,到了北面廂房,略略一停,已覺心跳如鼓,推門進去,裡面的人覺察到聲息,緩緩回過頭來,面色蒼白若紙,卻是微微一笑,說道:“你來了。”便再也無話,一雙鳳目,微帶些許笑意。
程淨晝張了張口,卻是說不出一句。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時,方覺心安。想必蕭明鐺與謝連環所提及之事,定是他心中難以逾越的難關,如今能見到他,至為不易。若是自己稍稍遲疑,或許再難相見。
程淨晝注視他良久,心中一陣歡喜,一陣悲涼,低聲說道:“明鐺姑娘的玉像你是不是也雕好了?”
屈恬鴻微微一怔,說道:“已雕好了一半,你要不要先瞧瞧?”一邊說著,便要掙開他的手去。程淨晝緊緊握住,不讓他掙脫,心中卻是大痛,如有硬物哽噎在喉,再難成言,過了良久,才低低說道:“你…你…”忽然又緊緊咬住嘴唇不說。
屈恬鴻低聲嘆道:“我傷了你的心是不是?我不知你會如此傷心…但是既然被你瞧見我偷刻了你的玉雕,便不能再留著了,總要送還給你。”程淨晝悽然說道:“我不要你送還給我,我也不要你去雕人家姑娘的模樣…你雕著她的像要送我做大婚的賀禮,心裡自然是苦的,但我知道你心裡難過,又怎會好受?我不會娶別的人為妻的。我心裡,只有一個人,那個人願意為我做一切事,願意為我受盡委屈,但是我不要他為我傷心難過,我只要他好好活著,像他盼著我一般,盼他開心快活,但是那個人總不明白…”
屈恬鴻覆住他手背,輕輕說道:“他明白的,只要你開心快活,他自然就開心快活了。”程淨晝低聲說道:“可是…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時,才真正開心快活。”屈恬鴻沉吟一陣,聲音極輕地道:“我也是一般。”
程淨晝一驚,還道是自己聽錯,抬起頭,只見眼前人鳳目低垂,面上紅暈微生,竟是美不可言。他心中怦然一跳,頓覺面頰發熱,不由得胡思亂想道:屈大哥怎地這般好看?蕭明鐺雖然美麗,卻不曾令人這般心疼憐惜,只想親上一親,莫不是自己心生邪念不成?他收斂心神,說道:“屈大哥,謝公子要我對你說,請你仍回去做教主。”
屈恬鴻拉著他的手,說道:“入內室再說罷。”程淨晝被他拉著,更覺神魂輕飄飄的,早已不知去了何處,手上只覺得他指上輕暖,更如在夢中一般。
12
房內窗明几淨,擺放得整整齊齊,程淨晝移目到錦被鸞帳上,便覺得臉上稍稍一紅。屈恬鴻忽然說道:“謝神醫跟你說了什麼?”程淨晝便將要他回去的言語複述了一遍。
屈恬鴻微微一笑,說道:“我還道這麼大事情怎地沒人理會,卻原來都是惟恐天下不亂。”程淨晝問道:“那你還回去麼?”屈恬鴻說道:“此間之事我必會設法相助解決,至於是否重居此位,尚未決定。弒父在教中終是不赦之罪…便是他們不介意,我也不能釋懷。何況我來日無多,死期將至…”
程淨晝驚慌萬狀,連忙掩住他的嘴唇,說道:“別再說那個字了…童言無忌,大風吹去。謝神醫說,你的病是有治的,只要好好調養,不日必當痊可。”
屈恬鴻不由得微笑,沉吟一陣,說道:“他真的是這麼說的?”程淨晝點頭說道:“正是。原先遇到一個難關,現下他已想到了治療之法。”
屈恬鴻思索片刻,微笑說道:“不料我今生竟是如此幸運。”他這一笑便如冰輪破出重雲,霎時清輝萬里。程淨晝心中一動,說道:“那麼,你是答應回去了?”屈恬鴻說道:“此事日後再提也不遲。你離家太久,父母擔憂,正該回去看看。我送你回去罷。”
程淨晝大吃一驚,微覺恍惚,訥訥說道:“你送我回去,便要走了麼?”屈恬鴻不禁微笑,說道:“你可是捨不得我?”程淨晝紅暈滿臉,輕輕說道:“便是一世,也如同白駒輕蹄,彈指飛去。又怎忍片刻分離?”
屈恬鴻心中感動,微笑說道:“世間情愛,少有始終不曾變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