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效換好獵裝,站在城門前,漠然看了片刻。
李效:“知道孤想什麼嗎?”
許凌雲:“陛下打算不裁他的軍。”
李效欣然點頭,上馬頂著破曉晨暉,啟程。
然而三天後:
“報——”
“太后懿旨——”一騎奔馬西來,信使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請陛下火速歸朝!”
北疆參知吹鬍子瞪眼:“陛下出楓關秋獵去了,不干我老頭子的事!”
信使:“此事十萬火急!加急軍報!參知大人快將陛下尋回來!”
北疆參知怒道:“縱是匈奴入關也不幹老頭子的事!自己去找!朝中大人不是能耐得很的麼?大好男兒,成日被拴在宮裡,也是自作孽……”
信使惶急道:“東匈奴軍攻打玉璧關!泣血泉一帶八百里軍情告急,老爺子莫開玩笑了!朝上現忙成一鍋粥,尋不到陛下正不知該如何是好——!”
44、 楓陽穀
銷骨河畔漫山遍野的橙紅,楓林從關內漫出,席捲了北疆萬里山巒。
李效的親兵在斷坷山下紮營,海東青帶著群鷹在藍天下翱翔。許凌雲吹了聲口哨,鷹群飛回,御林軍在山下扯起圍欄,李效馭馬而出,於谷口勒停,頎長手指頂著獵帽不住打轉。
自兩百年前李慶成歸朝後那場轟轟烈烈的大戰,斷坷山就不再有匈奴活動。塞外萬里疆域都被劃入大虞國土,李效縱馬賓士,不由得讚歎虞國先祖戰功赫赫,心馳神往。
亭海生不慣騎馬,沿途被顛得苦不堪言,李效打獵,亭海生只得留在軍帳中無所事事,白日間許凌雲率領鷹隊勘察沿途野獸,唐思率軍圍林,李效親自帶隊在山內縱橫來去。夜間御林軍飲酒作樂,烤肉剝皮,比武划拳,行樂甚是酣暢。
第三天李效帶著海東青獵到一頭吊額金睛猛虎,霎時轟動了全軍。
那夜一行人終於輾轉離開斷坷山,在銷骨河邊紮營。
“該回去了罷,陛下,指不定歸朝還得挨一頓罵。”許凌雲揶揄道。
李效遙遙以馬鞭一指,斥道:“放肆!”
君臣二人都是笑了起來。
李效回營換衣,唐思與許凌雲二人解了馬鞍進營。
唐思邊走邊道:“接下來怎生打算?”
許凌雲略一沉吟:“不知陛下心意,合著也該回去了。”
唐思又道:“這次出來已近十天,多半回去咱倆都得挨彈劾了。”
數十名兵士在剝那大虎外皮,海東青倨於木架上,雙目閃亮,看著過路的二人。
許凌雲狡黠笑道:“所以我將亭海生帶了出來,黑鍋大家一起背不是麼?我看陛下高興得很,只怕不願意就回去。”
夜漸深,初冬的寒風捲過草原,兵士們點起篝火,開始烤肉,許凌雲在火堆旁坐下,唐鴻徑前去安排巡邏。
亭海生過來坐著,許凌雲拾起腳邊酒罈,斟了兩碗酒,隨口道:“亭大人這幾天玩得怎樣?”
亭海生尷尬一笑道:“手無縛雞之力,只得在帳中讀書,看許大人批《虞通略》,頗有些感觸,旁枝末節,許大人又是從何得知?”
許凌雲哂道:“大部分是小時候,扶峰先生講故事時說的,怕忘了便記上。亭大人,我敬你一碗。”
許凌雲與亭海生碰碗喝了,是時明月千里,遠處傳來金銅胡笳之聲,悠悠遍灑天地,時而暗啞,時而鏗鏘,喧鬧計程車兵們都停了斗酒,凝神靜聽。
“是誰在吹奏?”亭海生道。
“唐將軍。”許凌雲淡淡道:“唐思之父曾駐紮邊關近十年,這是匈奴人的曲兒。”
亭海生道:“與我中原音律大相徑庭。”
許凌雲笑了笑,答道:“此曲吹的是千年前一名中原公主和親,匈奴王以一對價值連城的玉璧,外加關外四城疆土,欲迎娶公主之事。亭大人乃是林閣老高足,想必也知道的。”
亭海生點頭道:“泣血泉聯姻,我依稀聽過林師提及……”
許凌雲:“正是……那位匈奴王入京朝拜時,得見靖雲公主之面,是以一見鍾情,回塞外後遣使前來聯姻,中原皇帝允了,公主卻不允,奈何天子發話,不得不嫁。”
亭海生出神道:“人生在世,總有許多事無可奈何。”
許凌雲唏噓道:“誰不是呢。”
“頭兒。”一名鷹隊侍衛忽道:“後來呢?”
亭海生接過話:“後來,靖雲公主遠嫁,匈奴王剋剋司親自前來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