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餘知他二人有話敘,便出外帶上了門。
少頃江州府的兵士將軍冊捧回府上,韓滄海與李慶成手邊各一杯茶,隨口閒聊。
李慶成道:“小舅功夫現在是天下第一了吧。”
韓滄海以手指沾了剛毅的唇,拈著書頁邊角推開,漫不經心道:“當年論武敗給張孞,如今故人已去,自然是天下第一了。”
李慶成趴在案上看韓滄海,後者又打趣道:“好漢架不住人多,縱是天下第一,還能單槍匹馬殺進京城不成?”
李慶成嗯了聲,隱約擰起眉,想到個大膽的念頭,不防韓滄海卻以指來抹,舒開李慶成的眉頭,說:“你這眉毛和你爹像得很。”
李慶成握著韓滄海的手指頭,說:“李珙什麼時候來玉衡山祭天登基?”
韓滄海道:“快了,就在這幾天,怎麼?”
李慶成道:“要麼咱們帶一隊兵,小舅你領上張慕和方青餘,上玉衡山去把他綁回來?”
韓滄海哭笑不得,隨手一彈李慶成腦門,李慶成大聲呼痛,韓滄海便撤回被這色迷迷小外甥揪著不放的收。
“談何容易。”韓滄海解釋道:“玉衡山你道天險是白來的?壁立千仞,中空兩峭,是為玉衡,兩山環抱深遠峽谷,足有萬丈,咱們在南嶺,祭天台在北嶺,雖道玉衡山是一線天,然則兩峰間距離近千步,除非化為鳥雀,否則怎麼過去?咱們就算出兵,也得從江南繞過去,不可能翻山越嶺地爬過玉衡山。”
李慶成緩緩點頭,要把橋架在兩峰之間也不可能了,過橋易守難攻,又有拆橋之險,遂只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李慶成又問:“方皇后要來祭天,給你傳信了麼?”
李慶成打死也不相信方皇后會放棄拉攏韓滄海的打算,果然韓滄海道:“自然傳了,一封接一封,陳衡利弊,許以重利,方家除去這些不上道的蠅營狗苟心思,還會說什麼?”
李慶成附和道:“是呵,如果以天下大義挾之,萬民福祉動之,小舅說不得還會動動心思。”
韓滄海看也不看李慶成,隨口答:“那就更假了,一個能將駐邊大將派去送死的人,滿口天下大義,你覺得可信麼?”
李慶成又讚許點頭道:“如果方皇后開始不走錯了那步棋,不定還萬事好商量,那如果方皇后不弄死遼遠,再談天下大義,小舅你會……”
韓滄海不悅道:“有這麼多如果?”
李慶成哈哈大笑,只覺與韓滄海在一起說不出的輕鬆。
韓滄海正色道:“於我,你是親情;於天下,你是大義。哪來的這許多如果?”
李慶成:“那麼如果……罷了,如果親情與大義難以取捨呢?”
韓滄海道:“以小舅的本事,不會有這種事發生,否則為何習武?人生而在世,讀書習武,一展抱負,便是為了守護重要的人,為了不讓這兩難的境地發生。”
李慶成:“我僅作個假設,小舅,如果慶成是個廢物呢。”
韓滄海合上書,想了片刻,而後道:“小舅得知你的訊息時,第一個念頭便在想,你活下來了,皇天庇佑,可見天命盡在你身。”
“待得有你訊息後,小舅又想,有張慕隨身保護你,想必不會再有危險了,但你憑籍一己之力,能否殺回京城去?”
李慶成:“若不能呢。”
韓滄海看著李慶成雙眼:“那時候該怎麼辦,怎麼出兵,怎麼打,小舅都想好了,打算派人先去接你,再集合江州軍,出玉衡關,打進京城。自古不堪大任的天子並非沒有,天子無能,便需重臣,權臣作輔,諸事平定後小舅將暫且留鎮京師,為你甄選朝廷百官,直至一切安定,再為你出征玉璧關,掃除匈奴。直到基業安穩,小舅才卸甲告老,不定要十年。”
“但自聞你在楓關大敗匈奴,又輾戰西川,不費一兵一卒收服全境。”韓滄海笑道:“小舅就知道,只要從旁協助,為你打下京城,旁的事都不須再操心了。”
李慶成又道:“那如果我是個廢物,小舅就不怕被人指指點點,說你挾天子以令群臣麼?”
韓滄海隨口道:“千秋功過,隨人評說。”
二人互相注視良久,俱是會心一笑。
“方皇后那信上具體說的什麼?”李慶成想了想,終於找到話題的突破口。
韓滄海不以為然道:“沒細看,來使是交給何進的,轉手便燒了。”
李慶成眯起眼,含糊道:“何進從前與方家有交情是麼?你告訴我的。”
韓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