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李慶成讓座,娥娘一身風塵僕僕便坐了,解下個背後包袱,看了李慶成背後站著的張慕一眼。
張慕什麼也沒有說,反倒是方青餘道:“醉生夢死配出來了?”
娥娘心中忐忑,答:“配出來了,可這藥……”
“不忙。”李慶成道:“藥的事押後再提,請你幫我先看看這物事。”
李慶成解開裝著碎書頁的小包,以手託著交給娥娘。
娥娘頭髮散亂,滿臉塵土,顯是自東海歸來便未曾歇得片刻,將手在衣襟上揩拭,抽一根銀針輕刺,戳起一片碎書頁,對著日光端詳。
“帶毒麼?”李慶成道。
娥娘從隨身藥囊中配了些粉,不安道:“找殿下要一杯井水。”
方青餘馬上去打了水來,娥娘將藥粉調開,滴在書頁上,藥水紅,書頁黃,浸下去後赫然變得幾近無色。
“帶毒,是麼?”李慶成道。
娥娘神色凝重,最後點了點頭。
李慶成深深吸了口氣。
娥娘解開包袱,把數個藥碟,幾種藥粉拌勻,李慶成知道她需要時間,遂起身走出廳去,方青餘跟著,張慕仍站在廳裡,注視娥孃的一舉一動。
長廊下,草木欣欣向榮,鳶尾竹在夏日的風中沙沙響。
李慶成負手走進竹林裡,方青餘在身後道:“證據確鑿了,你打算怎麼對付何進?”
李慶成搖頭道:“我不知道。”
方青餘又道:“那廝手無縛雞之力,只會下毒,我去殺了他罷。”
李慶成沉默不語,握著一棵竹子搖了搖。
“那不重要。”李慶成道:“小舅若知道了,定會難過得很,容我再仔細想想。”
方青餘:“是不是得給娥娘說一聲,她還不知你已把從前的事都想起來了。”
李慶成回身看了方青餘一眼,目光帶著溫和與欣然之色:“我想沒想起來,這很重要麼?”
方青餘沉默了。
“你怎麼也啞巴了?”李慶成道。
方青餘開口道:“你喜歡啞巴,我便只好當啞巴了。”
李慶成答:“你又知道我喜歡啞巴?。”
李慶成長嘆一聲,比起韓滄海的事,這杯酒更難辦,那毒總有解決的時候,張慕這事,卻一輩子也難以解決。
他忽然問:“我從前喜歡啞巴?”
方青餘哂道:“自然,你喜歡得要死要活,與他同床共寢,凡事都聽他的……”
李慶成臉上泛起尷尬的紅,問:“有這回事?”
方青餘嘆道:“你還是沒想起來。”
李慶成道:“我只依稀想起一些,腦子裡亂得很……我確實對他……嗯,有點牽腸掛肚的。”
方青餘率直道:“所以隱約覺得,這人喜歡過。”
李慶成瞳中映出滿院青竹:“現在還喜歡著。”
張慕給他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個人似乎從相識起,生命就與他的連在了一處,他的確想起了許多事。
西川的馬車裡,張慕那缺了半的玉璜。
聞鐘山上,月明山嶺的對決,以及那句認真的“我叫張慕成”。
楓水化冰的剎那,綿延千里的清響,以及那個吻。
京師至楓關的漫漫長路,滿天飛雪以及蜷縮在張慕懷中的熟悉感,安全感。
方青餘自在一哂:“我可瞧不出來你還念著他。”
“我是來興兵復國的,不是來談情說愛的。”李慶成如是道:“這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廳內:
娥娘埋頭在藥碟內磨著丹砂粉。
張慕:“藥呢。”
娥娘低聲道:“在這兒,但藥丸太霸道……不像你們想的那般。”
張慕:“說。”
娥娘嘆了口氣:“東海藥門裡有個傳說,醉生夢死是某一任門主得的古方,門主戀上一尋常人,遂按著古方製出這枚藥丸。彼此服下後約好三生三世,來生再戀,將前事銘心刻骨地記在心裡,下輩子仍會記得。”
張慕在一剎那略有些動容。
娥娘抬頭看著張慕,緩緩道:“這藥丸吃下去,不止能將今生的回憶盡數想清楚,來生還將記得上輩子的事。鷹主,這可不是玩兒的。”
張慕:“是長生不老藥。”
娥娘無奈道:“若這麼說,倒也說得通,我還打聽到個訊息,方青餘的母舅家世代執掌藥閣,便是用這藥丸續的記憶。你說若讓他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