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林婉溫言道。
李效回過神,隨口道:“你們都不將孤放在眼裡,連尋常一侍衛,也敢開孤的玩笑。”
林婉悠悠道:“陛下是明君,自古只有盛世、賢君,臣子才敢開天子的玩笑。初時……聽得父親要將我送進宮來,著實有些惶恐,如今見了陛下,只覺所託乃是良人。”
李效淡淡道:“是麼?原本在你眼中,孤是個怎樣的人?”
林婉笑了笑,李效收了摺子道:“不瞞愛妻,孤原本脾氣也不太好,近日方有所收斂。”
宮女托盤上來,林婉親自揭了盅蓋移開,裡面是一盅冰糖燉雪蛤。
李效道:“小時候母后也喜歡喝這玩意。”
林婉笑道:“江州人常喝的。”說畢盛出一碗,李效端起碗,又似想到了什麼。
林婉道:“御膳房備了兩份,一份著人賞給鷹奴喝了。”
李效失笑,他想什麼,林婉都猜了個準,饒是如此,李效仍淡淡道:“一喋喋不休的侍衛,賞這做甚?太也抬舉他。”
林婉眉眼兒彎彎:“陛下既寵他,這也是臣妻的分內事。”
李效喝了那碗雪蛤,輕描淡寫道:“孤何時寵他了?不過是待見他。”
林婉道:“既是投了緣……”
李效打斷道:“行了。”
秋天夜風吹來,掀起案前書頁嘩啦啦地響,李效看著林婉,伸指去摸她玉手,林婉低下眉眼,被李效那灼熱的男子肌膚觸碰時,微一顫。
李效心內忽有所感——林婉不喜歡他。他的目光灼灼如炬,瞳中有股鷹隼般的銳利神色,林婉抬起頭,與他對視,卻被灼燙般地低下頭去。
李效看出了點什麼。
林婉心跳得劇烈,幾乎要從口中蹦出來,少頃收攝心神,強自鎮定,笑道:“臣妻待字閨中時,便常聽陛下英姿,有些……”
李效起身,林婉慌張抬頭。
“孤不勉強你。”李效說,隨即走出寢殿。
秋夜滿園清香鋪開,許凌雲獨自挑著燈籠,從養心殿歸來。
李效站在樹下黑暗裡,許凌雲走過時,李效忽然開了口:“有盅燉品,是皇后賞你的。”
許凌雲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險些摔到草叢裡去。
李效冷冷道:“孤有這麼可怕?”
許凌雲勉強掂著燈籠大喘氣:“意外……意外……”
李效:“……”
許凌雲笑道:“旁的人都不打緊,未料到陛下會在外頭,秋天涼,怎麼跟的人也沒有?”
一小太監匆匆拿著袍子出來,李效示意不用。
“母后與你說了什麼?”李效撩起袍襟,在太掖池邊坐下,八月十六,月正好,映在池中悠悠銀光耀目。
許凌雲把燈籠交付小太監,站在李效身後道:“問陛下近來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李效道:“詳說。”
許凌雲站在李效背後,不見其表情,話裡卻聽得出笑意:“太后問:陛下今日去了何處。臣答去了御花園,上書房,在太掖池旁看了會兒花,回寢殿聽臣講書。”
李效眉毛動了動,許凌雲又道:“太后又問,陛下平日不賞花?臣說是,近來陛下心情好。”
李效唯一的念頭,便是想叫人把許凌雲拖下去揍一頓。
許凌雲:“太后又問,陛下批摺子時罵大臣了不曾。臣說,這幾日都沒有。太后還問,陛下問過你何事?臣答:陛下問臣,是不是江州許家的人,午飯時還賞了臣一道菜。”
李效倒是被岔開了思路,問:“你父原本是江州鹽鐵府要員,也算世家了。”
許凌雲躬身道:“祖父赴京趕考,幸得先皇御筆欽點,與扶峰大學士是同年考生,後家事受朝中幾位大人所參,抄了家,臣六歲那年先後殯天,隔年又翻了案。”
李效道:“現還有何人?”
許凌雲道:“家道中落,再無旁的人了,臣小時是託庇太學,被扶峰大學士收養的。”
李效緩緩點頭,問:“母后就是與你談的這事?”
許凌雲搖頭,李效竟是心有靈犀感覺到了,片刻後許凌雲方意識到自己站他背後,皇帝瞧不見,遂改道:“太后沒有再問了。”
李效頷首道:“母后還說了什麼?”
許凌雲道:“這個……”
李效起身,盯著許凌雲的雙眼,許凌雲吞吞吐吐,李效不悅道:“說就是。”
“陛下……這個……”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