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邁出第一步他才發現他是多麼地恐慌。
他知道自己的膽怯。
他有了故事般的、命運般的開頭,可他卻並不像故事裡的王子那麼勇敢機智。他的劍術只是個花架子,劍術教師只是抱著讓王子曬曬太陽,鍛鍊鍛鍊身體的要求來教的,因為現實中王子根本就不需要懂什麼劍術來保護自己,他有他的護衛。他也壓根就不聰明,沒有什麼展現出天賦稟異的時候。儘管他的功課在應有的努力下並不差,可也完全不突出。
他就是這麼平平淡淡地過來的。
但現在,他的明天會怎樣呢?他想他壓根就不是什麼故事的主角,其實根本就是哪裡搞錯了吧。應該是另一個王子,另一個比他優秀得多的大國的王子受到這樣的啟示,英姿勃勃地出發去拯救公主。
對啊,也許真正該踏上旅行的,是那個人……
而他……他的將來會怎樣呢?他會遇到怎樣的事呢?這不是書裡的故事,所以他的夢只是他的神經那裡出了問題吧。他不久就會在某個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地方,以一種他現在無法預料的死法,孤獨地,遠離故土和親人地,默默地死去。
王子蜷縮著,伏在自己的膝蓋上。旅行外衣被眼淚打溼了。
他狠狠地擦一把眼淚。他看不下去自己軟弱的樣子,可眼淚一衝出眼眶就像決了堤。
不知道閉著眼睛哭了多久,王子耳邊火焰的嗶啵聲漸漸遠去……
第二天王子在鳥兒的歌聲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哭著哭著不知何時睡著的自己,昨夜居然無夢地睡了一整晚。
他茫然地站起身。身前的火焰已經滅了,摸摸木灰,已經冰涼了。
王子走到溪邊捧起水洗了臉和手,他看著清澈的溪水裡自己的倒影。水滴順著他臉滴下來,缺乏睡眠的臉色卻比昨天好多了。
也許是已經哭過發洩過的原因,王子的心靈漸漸平靜下來。
不管未來如何,他依然要繼續走下去的。他能強烈地感覺到前方有什麼東西在召喚他。而他的離開是對的,也正因此那個未知的遠方昨晚才沒有繼續讓夢魘降臨。
王子依然因心中對未知的恐懼而時時手腳發涼,可心裡卻抓住了平衡感。
他要往前走,不管那是什麼,他會有一個交代和結果。
王子的路途並沒有他想象中的艱苦和遙遠。每當他接近野獸群和沼澤,冥冥中就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他總能在邊緣像感應到什麼危險一樣馬上繞開,在崎嶇中找到平坦的地方。當找不到水源時,他再走不久就能找到多汁的野果。吃著無味的乾糧就能找到蘑菇和清淺有魚的池子。到了晚上也總能找到隱蔽溫暖的地方蜷縮著度過一夜。
一切順利得讓王子感到有點不可思議。他在第一天的早上就做好了受凍捱餓和與野獸搏鬥的心理準備。可現在看來他緊繃的神經完全就是多餘的。
王子的目的地也並不遙遠得在世界的另一端,他在兩個月後就找到了他夢中一直見到的王國。
山頂的風吹著少年漸長而被紮起的金髮,王子在風中看著山腳下的王國,茫然發怔。
真的,真的存在啊……
蒼翠的森林間,是一望無際的白色城牆,城中美麗宏偉的城堡恬靜地坐落在正中央,那高高的塔尖閃耀著寶石般的光芒。城牆外能看到大大小小的小村莊,和村莊外的寬闊溫婉的大河。
和夢中一模一樣。
他的視線看向和對岸茂密的森林,夢裡那裡有一座缺了瓦片的舊屋。而住在那裡面的年邁的智者在夢裡一直溫和地靜靜注視著他。
王子低著頭靜靜地看著森林,儘管在山頂上看不到隱藏在綠葉下的小屋。
他邁開步子往山下走,而他的目的地,近在眼前。
第二章
王子停在智者的小屋前。越靠近,心跳得越厲害。在旅途中漸漸淡下去的焦慮和恐慌在一切如此接近之時再次浮上心頭。
小屋的東南角缺了幾片瓦,屋簷的露珠叮叮咚咚的滴在靠牆放置著的儲水缸裡。白色紫色的野花零零星星地開在小屋周圍,一直蔓延到屋前的一棵高大的楓樹下。
看到楓樹金紅的葉子,才意識到秋天已經到了。
王子躊躇著,目光不知所措地掃視著周圍。看到草叢裡的瓦片,怔了怔,然後走過去一片片撿起瓦片。打量著周圍的樹木,王子順著一棵樹的樹枝爬到小屋屋頂,把瓦片放置在屋頂缺口上,笨拙地固定好。
他猶疑地往缺口裡飛快地瞥了一眼,可他只看到屋內的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