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走……雪……」
怔怔駐下腳步,這回可不是錯聽了!沙啞的嗓音教人分不清是囈語還是清醒,總之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教他興奮莫名。
「赤染!你別急!等我!我去喊大夫!」雪舟高興得只差沒叫出聲音來,他一心沈醉在赤染契醒來的喜悅中,根本沒留意到榻上的男人是如何費盡九年二虎之力才擠出那麼點聲音來——
「別、別急著走……」他慌忙拉住他,生怕他一去不似的。因為只有右手能動,故這一使力倒也痛得他齜牙咧嘴。
「赤染?」
「別走……」
「好…好…我不走……你還有傷在身,別妄動——」
「扶我坐起來好嗎?我睡得渾身腰痠背痛……」
把這幾日的煎熬講得像只是貪戀夢鄉般的輕鬆簡單,這種話也只有他才說得出來。雪舟望了他一眼,又見他像是為了讓自己放心似的揚起笑容。他迎上,唇角懸浮的笑意未褪,但他卻發覺自己的眼眶好酸。他吶吶別過頭去,動手攙扶起赤染的上半身。
「怎麼了?你好像不開心?」當雪舟扶過自己時,兩人親近的距離讓赤染契輕而易舉察覺出了異樣。他以為又是什麼事教他操心,於是他想也沒想便開口問了。
「沒有,我沒有不開心……」默默遞上水杯,見他一口飲盡。一連昏睡了七天,想必很辛苦吧?但他一醒來開口閉口卻都是自己的事,他傷口不會疼嗎?頭還會不會痛呢?他有點氣他不拿自己的身體當一回事,好不容易醒過來了卻還是這副屌兒啷噹的脾性……他低著頭替他拉上棉被,但視線始終都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雪舟?」不死心的探過頭去,少年下意識抬起頭來,差點讓他一親芳澤。
赤染契心底覺得遺憾,卻見雪舟微微擰起了眉頭。
「你可知道你這一睡便是七天……我還以為……你永遠都醒不過來了……可你怎麼淨一副無動於衷的表情?!那可是你自己的身子啊!你——」
「喔,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你放心啦!過幾天就生龍活虎了!對了,我們現在在哪裡啊?」赤染契笑嘻嘻的朝他眨了眨眼睛,更是「豪氣干雲」的拍胸脯保證道。聽見他對自己不掩飾的關懷,心裡真是開心極了。這份心意比起啥仙丹妙藥都還要奏效!
「加賀城。」明知他是強詞奪理,但他還是免不了生起了悶氣。
「還有呢?」
「你的救命恩人是平子陵,找個機會跟人家報恩去吧!」
「雪舟,你說話怎麼這樣涇渭分明啊?咱們不是一起來的嗎?眼前這情勢怎麼好像不關你的事啦?」赤染契可憐兮兮的用唯一能活動的右手輕輕扯著雪舟的衣袖。
「放手!」
「你不同我說話啦?」
「對你我無話可說。」
「喔?那這幾天夜裡我怎麼總覺得有人在我耳邊嘮叨不停……」還有那落在唇邊,若有似無的白梅香……是他的幻覺嗎?
「赤染契!」
見那張皙白的端麗容顏頓時氣得通紅,他更是笑得樂不可支。
「唉唷!我是病人,你可別以武力攻擊我!」調侃歸調侃,但明哲保身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聽他狡猾的先聲奪人,雪舟只好悻悻然的鬆開拳頭。怎知才剛安靜下來,便聞咕嚕一聲奏響如雷鳴——
雪舟微微挑起眉毛,「這會兒餓啦?方才還有力氣逞口舌之快?」
赤染契尷尬的陪笑道:「雪舟大人明鑑,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您也想想我幾天沒吃沒喝了……」
「等等,我去找人給你弄點吃的。」
「雪舟——」
才剛走到門口又被喚住。雪舟納悶回身道:「嗯?你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我喊大夫過來?」
「呃,不、不是……我只是想再多看你一眼,總覺得好像很久不見似的……」赤染契難為情的想搔搔頭髮,卻發現頭頂多了層厚厚的紗布。
「我馬上回來!」
丟下這句話後,雪舟立刻頭回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那心口驀地竄起一陣騷動,令他震撼莫名——
雪狩《第二十章?如夢前塵》
揣摩著父親唇邊那點寵溺的意味,我摸摸自己的臉,不由得羨慕起琉光那張暖如春陽的笑靨。我曾數度期盼那雙牽著他的手有一日也能溫暖我,然而直到我踏出北條家大門為止,我始終只能戰戰兢兢恪守本分,默默看著這本該屬於我的舞臺,上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