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清沉默。
“你們這樣的人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小人物的生死。”伸手在紀雲清側臉輕輕一捏,“不是針對你的意思。”
紀雲清回捏他的臉,有些硬,捏不太穩,又不敢下狠力。
“前段時間跟著祁導拍戲的時候,遇到一件事。”忽然道。
紀雲清在他臉上又捏兩下,收回手,專注地看著他。
李玦繼續道:“一個後勤的孩子,五六歲吧,看完一場打戲,說替身厲害,崇拜得要命,一個勁地追著喊叔叔,說以後要做叔叔這樣的人。演員反倒被晾在一邊。”
紀雲清笑起來,“挺可愛的。”
李玦笑道:“等那個替身走了,大人教訓他沒志氣,做這個就是捱打,長大了要做露臉的。”
紀雲清不敢發話,小心揣度他的想法。
李玦的笑漸漸淡了,“忽然就明白了些東西,以前沒想透的。其實這一行也沒那麼糟糕,還是有人能看到替身的價值。”停頓一會,又道,“我說過見到好多人還沒混出個頭,就因為年齡或者家庭,再或者伴侶,不得不離開這個圈子。以前覺得不公平。”
“現在呢?”
“未必是壞事,真正進了圈子,又未必能有那麼好的家庭。”
紀雲清笑道:“是這樣。”又嗅出了別的味道,“你累了?”
李玦道:“有點,出了和樂薇的事的時候。”
紀雲清抿唇,嘆了口氣。他無能為力。
“有得必有失。”李玦笑道,“總是要有不順心的,你不是也跟我講過這樣的道理?”
紀雲清笑道:“我還和你講過道理?”
李玦道:“這就賴賬了?”
紀雲清只笑不言,好久,忽然道:“給你說說我?”
李玦環住他的腰,身子貼近了些。
“和你說過我爸那人吧?他這樣的性格,就是我爺爺寵出來的。而我,託了他的福,又成了爺爺奶奶的寶貝,五歲被接到他們身邊,當年我爺爺忙公司的事,奶奶和我跟親些。不過她走得早,我十歲時候就沒了。爸媽想把我接回去,爺爺不願意。”頓了頓,“我也不知道怎麼就不愛說話了,等我發現以後,感覺很多時候不是不想,是不會,完全不知道怎麼應答。就是你認識我時候的樣子。”
李玦一笑:“等等,原來那時候的紀小公子不是懶得理人,而是難為情?”
紀雲清笑道:“也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不太會與人來往。當時所有人都看我爺爺的笑話,一心想培養的接班人是塊木頭,瞎了眼忽視了八面玲瓏的長孫。我爺爺身體逐漸變差,開始後悔,想把我送回爸媽這裡,然後就轉學了。”
李玦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他的腰窩。
“給你留了聯絡方式,一直沒等到你。”忽然道。
估計沒想到話題忽然轉到他身上,李玦沉吟片刻,才道:“我沒想到你是較真的,你這樣的小少爺,又忽然去了香港,今後和我肯定是兩路人,我們再遇上的機會也不大了。”
紀雲清沉默。
李玦又道:“後來家裡出了事,街坊鄰居都知道了,同學也知道了不少。那時候才發覺,我居然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想來想去,好像只有一個紀雲清能好好聽我說話,又不會把話傳到別人耳朵裡。”他笑,“再去找聯絡方式,找不到了。”
紀雲清有些受寵若驚。
在那種時候,他居然是想過他的。
見他好一會不說話,李玦去蹭他的鼻子,道:“生氣了?”
咧嘴一笑,紀雲清道:“就是高興。”
李玦嘆了口氣,再笑了半天,忽然雙手上移,把他從肩膀處環住了。
“你在香港變化真的挺大。”
“多虧了我媽。”紀雲清笑道,“她時間不多,但總拉著我說話,又帶我看心理醫生。之後在學校裡朋友逐漸多了,周霖就是之一。”
“那我得謝謝紀夫人。”李玦道,“把這麼好的紀雲清送給我。”
紀雲清忍俊不禁:“別跟我貧。”
李玦道:“說句好聽的你還不高興。”
紀雲清一笑,在他額上吻了一記。
“睡吧。”
“這就不聊了?”
“有的是時間。”
紀雲清這話還真不是玩笑,之後連續幾天,睡前活動都成了做愛和往事交流,無論誰先誰後,總是一項不漏的。
就這麼溺了些日子,都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