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冷樞不知是出於何種目的,許是因為思念一點熟悉的味道,又許是迫於尋找到某種答案,他輕輕推開窗。
如他所料,屋內空無一人。再看床上桌上的東西,似乎都沒變過,甚至連自己離去時放於桌上的那封信也在原處躺著。
這屋,現下應是無人住的吧。他這麼想著,卻也注意到屋內並無積灰,也不知心中那頓時的一陣輕鬆是為何。
再小心地掩好窗,他背貼著牆根,迅速地移動到了邊上那間屋子下。
屋內沒有燭光,卻有人的氣息。裴冷樞凝息而聽。
初時只聞一些“悉悉索索”的衣物之聲,正納悶,卻突然一聲女子的嬌喘傳出:“教主……”
“荊舒,叫我玄!”這聲音,曾在腦中迴響過無數次。最多的,是那聲輕柔的“師兄”。
那女子顫顫巍巍地叫了一聲“玄”,尾音變得模糊不清。隨即又另一個單音傳出,是一聲“舒”。
裴冷樞的身形不由得顫了顫,沒握劍的那隻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進肉中。
忽然,那女子一聲驚呼:“不!不要!”語氣中聽得確實痛苦至極。
裴冷樞一個激靈,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右手又緊了緊。
他深吸一口氣,一腳踢開房門,隨即一招“滄海無冥”向記憶中床的方向使出。
滄海無冥,“幽冥劍法”三十六式中的最後一式,也是變化最多的一式。無冥,既心中無所思無所想,劍勢可隨對方變化而變化,是反守為攻的極佳的一招。可此刻,裴冷樞確是心中無思無想,然以此招做攻擊的第一招,卻是極不明智之舉。堪堪第一招就易落於下風。
然而,屋內的景況卻與他所猜有所不同。那女子伏在床沿輕微地啜泣著,而冷玄不知何時已站到了窗前桌邊。而裴冷樞這一招,卻恰恰是衝著他倆中間去的。
裴冷樞意識到不對,立刻伸出左掌輕拍床欄,身子便向右側傾斜。右手再一個斜刺,一招“神筆破空”,認準了冷玄胸前膻中穴刺去。
冷玄卻似剛認出眼前這突然闖入的人是誰,沒來得及說什麼,眼見劍鋒已至,身子先於腦中反應向後退去。
然而他本就站在桌前,只退了兩步便已無路可退。他迅速對上裴冷樞的雙眼,輕易看到了他眼中的一絲苦澀,出聲叫道:“師兄!”
裴冷樞身形一晃,劍尖停在冷玄胸口前半寸處。
冷玄又叫了他一聲,聲音更低了些。他看到眼前的劍微微顫抖著,卻是沒再往前分毫。
一邊那叫做荊舒的女子似是被眼前所見嚇著了,臉上兀自掛著些淚水,卻張大了眼睛嘴巴看著他們。
冷玄斜瞟她一眼:“荊舒,你下去。”又迅速轉回對著裴冷樞。
聽到門關上的聲音,裴冷樞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放下了劍:“我竟還是下不去手。你若要我性命,便動手罷。”
冷玄往前走了幾步。黑暗中裴冷樞還是看得出他搖頭:“師兄,我怎麼會要你性命呢……你終於回來了!”
“我已不是玄冥教人,何來‘回來’之說。”裴冷樞說道,聲音卻抑制不住有些顫抖。
“師兄你錯了。被逐出玄冥教的是裴冷樞,跳崖而死的也是裴冷樞。你不是他。你只是我的師兄,我一個人的。”
裴冷樞才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許是帶著笑的,可自己眼眶卻有些溼潤。
冷玄又往前走了幾步,幾乎就貼著他站在他身前。
“師兄,我說你終於回來了,你怎麼不回答我?”冷玄輕輕地說著。
裴冷樞剛想開口,卻突然胸前幾個要穴一痛,人已不能動彈。
冷玄拿出火石。昏黃的光飄忽了一下,穩穩地亮起來。
裴冷樞這才看清了眼前這人的模樣。很英俊,很瀟灑,也很妖魅。
眼角的一點殷紅,不因燭光的微弱而不再惹人注目。
冷玄將他移到床上,湊近了說:“師兄我不會再讓你離開了。委屈你一下。”說著竟是拿出麻繩將他手腳綁了個結實。
裴冷樞靜靜閉上眼,再睜開:“為什麼?”
冷玄抬頭,勾著眼角看向他:“師兄問的是什麼?”
“為什麼……這一切……”
冷玄嘴角也勾起:“以後你會知道的。”
裴冷樞不知道冷玄口中的“以後”究竟是何時。可當晚,他卻被禁於此房中,也沒再見到冷玄的影子。
胸前膻中穴被制,只覺氣海空空,連縛在手腕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