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也掙不開。他嘗試了幾次發覺這身子綁得頗緊之後,也就沒再費力掙扎。只是這樣的姿勢自然睡得不安穩。
眼皮乏得很,重重抬不起來,頭也有些痛。可卻始終清醒著。
他聽到門口有腳步聲經過,頓了一會兒又向來時的方向離去。他想睜開眼看看,卻終於屈服於一路的長途跋涉和心絃緊繃。
待他再次睜開眼,天已大亮。屋外人聲絡繹,卻都像是他的住所不過是間荒廢已久的屋子一般,莫說有人敲門或是詢問些什麼,就是連經過都有特意加快步伐的嫌疑。
再過了一盞茶功夫,晨起的人都已散去,應是各自練功去了。屋外這才稍安靜了些。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進來的人出去冷玄不作他想。
冷玄走進兩步,便反手將門重新掩上。
他踱步至床邊,兀自尋了條邊兒坐下:“師兄,昨夜睡得可好?”
若是冷玄說這話時語氣稍多些諷刺或是嘲弄,興許裴冷樞心中還能舒坦些。可偏偏冷玄說得還像數年之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師弟跑到大師兄身邊,對著他的黑眼圈心疼關心的模樣。
裴冷樞不經意皺了皺眉,稍稍把眼光撇到另一邊,聲音不輕不響地應了一聲“嗯”。
他也說不清自己現在到底是該以何種心態來面對冷玄。冷玄的各種舉動都太難捉摸,他猜不透。只想著自己儘量回答得輕,聽不見便算自己沒說,聽得見也就聽見了作罷。
冷玄卻是凝息而聽,自然這樣的聲響不會被錯過。他一手捋了捋耳畔的髮絲,眼角勾起。
他一笑,眼下的那裡殷紅就分外明顯。裴冷樞盯著看了許久:“你怎麼沒煉‘霜絳’?”
“師兄可是生我的氣了?”冷玄卻沒急著回答他,而是伸出一根纖長的手指,按在裴冷樞眉間,“莫生氣呀!我這麼綁著你,不也是沒辦法嗎?否則你若還是念著那比生意,我不就危險了?”
裴冷樞心中大驚,身子一抖。可因為被綁得結實,沒有那麼明顯。然而冷玄卻沒錯過他眼中那一閃而過的震驚之色。
只聽冷玄又嘆了口氣,悠悠道:“昨年我頭一次煉成‘霜絳’,興沖沖地拿去給師兄,師兄卻不要。”說到此處,冷玄頓了頓,側過頭去看裴冷樞的反應。末了又一笑:“既然師兄不要,那我費那麼多心思去煉不也無用。你說呢師兄?”
冷玄說這話的時候透出了濃濃的戲謔與狠毒。裴冷樞卻察覺出,他的側臉流露出了一絲陰霾,一絲落寞,一絲憂傷。他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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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四十五章 荊舒(去口口) 。。。
冷玄離開的時候丟下一句話:“稍遲點你勤勞的小徒弟會來服侍你,你安心躺著就好。”
裴冷樞離開之前收過一個徒弟方清榷,離開時交代他遇上什麼事可以去斷塵崖尋馮洌憑。現今竟已過去一年,也不知他當下如何。
果然沒多久,方清榷就緩緩推開門探進一個腦袋。他一見裴冷樞,眼眶就紅了。
裴冷樞衝著他露出些笑意,心頭擔憂也卸下不少。
方清榷已不像初時那般瘦小,身子壯實了不少,個頭也高了,只是怎麼看還有些傻頭傻腦的模樣。他小心地掩好門走到床邊跪下。頭磕到一般時就已淚流滿面。
“師父,您可回來了。”方清榷嗚咽著說,聲音卻不大,似是拼命隱忍著。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哭哭啼啼的。”裴冷樞冷語道。
方清榷趕緊抹乾了臉上淚水,跪著往前移了幾步扒上床沿:“師父您怎麼被教主這麼綁著關著?他讓我來服侍您,卻不准我解開這繩子,還不讓我告訴別人您在這兒的事。這到底怎麼回事啊?”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的聲音又帶上了哭腔,卻是想到適才師父教訓自己的話,拼命眨巴了幾下眼睛。
裴冷樞皺皺眉:“無妨。他不讓你做的事你就別做,否則他怒火發到你身上,現在是我也幫不了你了。”
方清榷低下了頭,許久才道:“師父你莫擔心我。我給你擦擦身子。”
裴冷樞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方清榷動作極快地端來熱水,擰了塊毛巾,走上前將裴冷樞衣物除去。
“這一年,教中出了什麼事你跟我講講。”
方清榷手上動作頓了頓:“師父離開後我就去斷塵崖找馮師公了。他就讓我在他那兒住著,還幫我跟教主……嗯,那時冷師叔還沒成教主……幫我跟教主說了。之後的事我也只知道師公仙逝,馮師公帶我來拜祭過,其他的也都不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