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看得一愣。
循燈光看去,卻不敢看了。
原來那內堂簾子一打,走出一個服色素淨的年輕婦人。
端的是皓腕明眸,天然帶笑。
並未聽聞故薛將軍尚有一女。
斯是有夫之婦,江擇鋒避開眼。
那婦人掩唇一笑,先見禮。
薛明師道:“今日伴駕圍獵,光墊了幾口乾糧。”
婦人笑道:“好,好,我去廚房看看。”招婢女同去。
薛明師復向侍衛長點數個人名,腳下不停,直帶江擇鋒入書房。書房由配刀兵士把守,兩間整屋,門被他猛一推開,其內三張書案一字並列,桌面上卷帙圖冊堆積如山,搖搖欲墜。
薛明師以臂掃開最末一張臺上雜物,兩名親衛無聲去撿。最下是一張墨跡凌亂的地圖。薛明師端起燭臺俯身察看,一隻手掌壓在圖上摩挲指點。
他有一雙慣掌弓馬兵刃的手,略一定睛即可數出好幾處泛白傷口。
唯舉燭臺的手上有嶄新血痕,痕跡重疊,是在太后面前兩度挽弓,為驚神弓弓弦勒傷。
江擇鋒恍恍惚惚,彷彿回到嘉應川大營。
便在他恍惚之間,兩名部將一前一後走入書房。
隨他們開口,江擇鋒臉色即白,待那兩人停下喝茶,江擇鋒面無血色。
他不由在想,薛明師令他知曉這些,是為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二
適逢那少婦帶下人來送宵夜,附幾套碗筷。
一見是熱湯麵,薛明師道:“何必煮這些,本來今晚他們吃什麼,給我來一份就是。”端起面倒了一碗。
少婦搖頭笑他,又勸方才入內的儲尉、吳道凌勿要見外,餓則同食。
薛明師初為參將時奉命帶小隊人馬伏擊,豈料為敵楚軍隊所阻,糧草斷絕,又是寒冬。數日後率眾突圍,卻落下這麼個毛病,時時要吃飽,再不肯受飢餓。
心腹部將見慣他這一套,哪會去與他分食,書房內暫時無人說話,唯有此間主人埋頭大吃之聲。
他們方才所講是東南沿海的叛亂。
大魏有三患,一與西楚接壤,兵戈不斷;二是東南沿海常遭敵寇侵擾。此為外患。
第三是內患。近十年來後宮干政,外戚驕橫,頗受攻訐。
今年七月,東南總督洪定波部水師大捷,不僅守住了蘇南門戶,更主動出擊,破敵於海上。
決戰後,水師一個立功的總兵便被禁衛軍的人檻送京師,罪名是誹謗朝廷。
總兵未向京中上冰敬,遭此誣告,民兵當即譁亂,一眾鄉勇打出清君側的旗號。形勢愈演愈烈,蔓延全省。前日為靖王之部平息。
待薛明師喝完麵湯,江擇鋒乾澀道:“此事,這樣的叛亂,京中竟無人知曉。”
吳道凌雖是武將,生得面如冠玉,一副文士打扮,自在道:“若非如此,焉能顯出靖王殿下民心所向眾望所歸?”
薛明師眼觀鼻,鼻觀心。
儲尉剛毅持重得多,看薛明師神色,沉聲道:“道凌,慎言。”
江擇鋒兀自喃喃:“東南總督又為何不報不理?”
薛明師忽地一笑。
江擇鋒急切追問:“將軍難道也要坐視?”
吳道凌:“前朝有某將,職司拱衛京畿。戾太子□□宮廷事發,恐遭廢黜,橫下一條心來矯詔逼宮。秦王識破,率部救駕,某將同時得到戾太子與秦王手書,皆稱對方意欲謀反。某將一兵不發,直到秦王得到陛下手書,方獲取此人相助,解獵宮之圍。百年以後,你猜此人獲諡為何?天子親書‘忠’是也。如今太后與靖王,便似前朝戾太子與秦王。”
江擇鋒惘然。
大魏軍權三分,薛明師得其一,他不管不動天下才不會亂。
薛明師:“行了,你先去睡。”
江擇鋒走後,儲尉:“江擇鋒不是太后一系。”
薛明師:“不算出奇。”
禁衛軍由太后內弟執掌,人皆以為副指揮使是太后一系,不想江擇鋒竟全然不知其中爭鬥。
吳道凌:“明天以後,不會再有人信江副指揮使是太后一系,不過這頂靖王黨從龍首功的帽子,怕是扣死在你頭上,再摘不掉了。”
他年論史,需說一句薛明師可算名將,然絕非純臣。
薛明師:“方才你舉的例子,是令祖武忠公。”
武忠公本姓尤,得忠字為諡,尤氏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