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承認這麼一個學生,便另算了。
“哦,你們都來了。”既然對方也不是真心來拜訪自己的,顧易揚也就沒怎麼客氣了,仍舊隨意靠坐著,雙眼半垂,勾起了嘴角,懶洋洋回了句。
“近日聽聞先生回到京中,本應早日來訪,只是怕先生剛到不久,舟車勞頓,打擾了先生。”陳洛仍舊不卑不亢回答,雙目直視顧易揚,甚至內裡帶著嚴厲與審問意味。
他剛話落,他旁邊的一儒生也說話了,皺著眉,似糾結,又似質問:
“學生李玉芳,耳聞先生回京後好生整頓了顧宅,引交口相贊,卻不知先生是否還能聽進去一些逆耳之言?”
接著,又一個:
“學生中謹,以為先生好應該為自己所為作個了結,以免惹來更多流言蜚語……”
“學生李勝,先生乃大智慧之人,理應知道為人師者必先自律……”
“學生……”
接連不斷的發言,都有點勸諫的味道了。
一心護著自家先生的顧青霄自是馬上發現他們的莫名敵意,忍不住擰起眉,站了起來,正欲說話,卻一下被顧易揚拉住了手。
“好了,人也見過了,安好得很。逆耳也好,稱讚也好,都是我的事,至於你們如何想,卻是你們的事。以後你們是否還當我的學生,也是你們的事。好了,回去吧。”
顧易揚擺擺手,揚起笑,細長的鳳眼裡盡是嘲諷,似諷刺眼前人的迂腐,又似諷刺他們不能以這種不入流的風月流言,便簡單斷了這份師生情誼——即使是表面上的。
此朝學生與恩師為敵是大忌諱,也是身為先生的恥辱。
但也不是沒有為政策意見不合或其它政事,而彈劾自己在朝為官的老師的。
只是,即使以這樣的理由,還是為世人所詬病,何況是以這種無法被證實的風月流言而斷絕師生關係,更是易為人所不接受。
被顧易揚這麼一噎,儒生們都一時沒了話,但好幾個漲紅了臉,哆嗦著,就差伸出手指責他了。
顧青霄見自己先生三言兩語便氣得這群迂腐學子嘴哆嗦,不禁揚起了得意的笑,蹦跳著過去伸手往外,道:
“請!”
送客之意明顯至極。
眾人又是一陣氣憤,狠狠瞪著小少年。小少年也不怕,反瞪回去。
最終,為首的陳洛一拂袖,轉身率先往外走。眾人才紛紛跟隨而去。
等他們走遠了,小少年忍不住大大哼了一聲,怒罵一句“什麼玩意!”
顧易揚見了一陣好笑,道:
“他們不都被氣跑了,你還氣什麼?”
“他們對先生不敬!明明也是先生的學生,怎就多年不見,一來拜訪就句句指責先生了呢?”顧青霄越想越氣憤,“而且他們的指責還莫名其妙,什麼叫必先自律?先生怎就不自律了?不就隨意一些麼?還有什麼逆耳……我看他們說的才是逆耳!”
顧易揚自然不會把外面的風言風語告訴他了,只是摸摸他的頭,嘴裡說:
“他們只是氣當年先生拋下一切‘離家出走’,辜負了他們。”頓了頓,又道,“就像你當時氣憤先生丟下你來京一般。”
“我可沒氣先生,我只是害怕……”顧青霄急急否認,只是說到後面一句,卻有點難為情了,不禁低了頭。
顧易揚不覺臉上又掛上寵溺的笑,捏捏他的臉,說:
“是,我家的小青霄沒氣先生。”
第十九章 下海
自從“顧府”變成了“顧宅”,屋裡便少了許多人,一些“借住”的旁支親屬都散了,然即便如此,府裡上下也有一百多人口,每一天都有一百多張嘴在等著吃飯。
此朝官俸不多,像顧家這樣有人入仕的,單靠官俸養活全家上下很是困難,因此除此之外,還得靠偶得的賞賜、一年三節冰炭孝敬和自有土地出租的收入。
然,這些都還得是從前。
自從顧易揚辭了官,官俸、賞賜、冰炭銀都沒了,而土地也由於他的離開被佔去了不少,收入便更少了。
加上之前免得被看低,顧宅一切用度還是努力參照從前的,花費不少,顧佑就曾被逼急了,變賣了家中好些珍藏。
即便現今顧易揚回來梳理了一番,單靠餘下的田產土地維持家計和顧佑的軍餉——由於當年顧易揚入仕,顧佑便以非軍戶出身從了軍,當一名軍官——還是有入不敷出之兆。
要解決此種窘況,一是遣散宅里人員,二是繼續變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