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趴睡的奉守動了下,眉頭不知是夢到什麼而皺起,嘴裡更喃喃著讓人聽不出的話,
俯身傾聽,四爺冷淡的眉眼間過一絲溫暖。”奉守!”他還算計錯了一件事,就是他!這個當日被他任性所連累,被他取名奉守的少年。
日日辛勞熬藥,夜夜不眠守夜,時時刻刻掛心照料,不為別的,只為養好他的身子。
一日,二日,三日……奉守熬的藥就如同石沉大海,在他身上沒有任何的起色和變化,他仍是孱弱,偶時仍與死亡相錯,但奉守似乎從不懂得放棄叫什麼。
明明,只是主僕:明明,不是自個兒的身子;明明,病著的不是他,但奉守卻比誰都擔憂,擔憂他是否會不堪病痛,從此與世絕塵。
呵,傻奉守。你若知你心所掛意的四爺,對自己的生死如何的輕忽,可還會這般的勞心勞力地照料?
回他的是奉守揮來的手及……逐漸加重的暱語。
伴著閃躲不及的四爺的悶哼,淺而淡的輕喚,迴盪在廂房久久不敢。
……四爺!
……爹……娘……
睡夢之中,身子本來是冷著的,突來的暖和教奉守緩緩的張開眼,轉醒後才赫然發覺本該躺在床上的四爺如同他趴睡在桌上,而他的身上則披著四爺的外罩,莫怪,他會覺得暖和。
“四爺,醒醒,四爺!”奉守將外罩披在四爺身上,小心翼翼地搖著四爺。
這天這麼冷,四爺卻趴睡在桌上且未有遮寒之物,若是冷著了可怎麼辦。
“奉守……怎麼了!天亮了嗎?”本就淺眠的四爺在奉守的輕喚之下,焉地轉醒,卻瞧那天色仍是昏暗未天明。
“四爺,你怎麼下床鋪來了,天寒地凍的,若你冷著得風寒了,可教奉守怎麼辦?”看看四爺,那臉兒都發白了,白得叫他心發寒。
“四爺沒……咳咳!”還想說沒事時,一陣猛咳就教面露尷尬,教奉守臉色發黑。“四爺!”奉守板下臉,索性話也不說,硬是拉著四爺往床上走。“下次你若再這般,休怪奉守讓老爺、大爺們來為你守夜!”
“知曉了!”悶咳笑道。
瞧奉守這樣子,哪像個十一歲的小娃,倒像八十歲的小老頭,淨愛嘮叨,可這嘮叨卻讓他窩心。
“四爺,甭笑了,再笑你都快咳出血來了!”嘴一抿,一說到血字奉守的眼角淨是發酸。四爺那咳得發吐血的模樣教人好揪心。
一撇頭,奉守邊擦去眼角的淚光,邊為爐火添點煤。
“奉守,四爺讓你氣著了!”背對自己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在忍耐著什麼,教四爺不由詢問。
“沒有!”揹著身子楞是不轉頭回道,他怕要是回頭了,就會讓四爺見著自己的難過。
“奉守,過來。”
見奉守不答,四爺便想支起身子,可就連這麼個小小的動作都讓他的身子無法負荷,耐不住地軟手倒回床鋪,發起一陣的響聲,讓奉守一個心也跟著摔到地上。
“四爺!你這是做什麼!”他快速地奔回床邊,左看右看,就是怕四爺摔傷哪兒了。
虛軟地拉住奉守的手,那手上的冰冷疫病地也傳到了奉守的手上。“奉守,想家嗎?”突來的問話,讓奉守臉上的擔心成空白。
“想家嗎?奉守……”暖暖的續問,盯著奉守的臉不放,楞是不放過他的片刻表情。
“四爺,問這做什麼!”家!四爺若不提他都忘了那“家”是什麼了?
“你想嗎?”
仍是這麼一句話,讓奉守明瞭四爺的執著,最後他甚是堅決地搖頭,“不想!”
“是嗎?”四爺緩緩的閤眼,胸口另有一股東西隨著悶氣一沉澱下去。“上來,奉守!”扯了扯奉守的手,示意他上床。
“四爺,這……”聲音漸弱,只因四爺的臉上含著淺淺的指責。
“你若不想四爺受寒的話,就聽四爺的!”若奉守真想守在他的身邊,與其讓他趴睡桌上受寒,不如他讓一半床位給奉守。
靜默了許久,最後,奉守只能順著那無力道的拉扯,躺入那軟床之中。僵著身子,奉守睡也睡不著,瞪著雙眼瞪視床頂。
直到那細瘦的手,伴著淡淡的藥香,將他僵硬的身子摟進那瘦削的懷裡。“四爺……”
“睡吧!”在肩上輕拍的手,帶著誘哄,輕輕的,溫溫的,奉守不由得鬆懈了僵硬的身子,隨著聲音和輕拍墜入夢鄉。
望著那睡顏,四爺倦然的臉上帶著溫柔的寵溺。“倔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