絆住,也或許是因為浮冰或石子停滯住,但最終還是隨水流漂轉開,蘇慕雁隨著蓮燈走,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裡,應該是城外了吧,是處林子,離開花市,正月十五的月亮才彰顯出皎潔的光亮,月光如水,月光下,高高的樹枝的黑影張牙舞爪,地上還有積雪,許是因天寒城外少了人跡,積雪還保持著潔白無瑕,在月色下泛出細碎晶瑩的銀光。這景,如此冷清,又是,如此沁透心神……
在雪地上行走,身後一行腳印孤獨的蔓延……
蓮燈停住了,停在河面結起冰層上,不過不是單獨的一盞,蓮瓣優雅舒展,相融相合,同蒂花開兩蓮,蓮心的燭光映照冰層,與晶瑩的冰層反襯的光交相輝映。
是完整的蓮開並蒂!
是他,他就佇立在前面河岸,錦衣華袞,挺直的肩膀擔著沉沉的夜色寒意。
兩人一左一右,佇立河岸,注視著河中蓮燈,晃動的燭光同在兩人眼眸中跳躍,兩人卻從始至終之注視著蓮燈,靜默無言,漸漸的燈中短小的蠟燭燃盡,在最後倔強的跳動幾下後還是熄滅。天地間,唯有月色映照……
沉默了許久,李璟看著蘇慕雁單薄的身影,天寒地凍,他素來體虛,怎麼受得了,轉身欲離。
“容華,”身後傳來他不復清朗的聲音,微微暗啞。李璟停住腳步。
看到李璟要離去的身形,蘇慕雁出聲,是喚得‘容華’,不是‘李璟’,更不是‘王爺’。
“那日你說喜歡我蘇慕雁,是出自真心的,對嗎?”
“當然是出自我李璟的真心。”睦和,你可以懷疑一切,卻不可懷疑當日我的情意,只是到如今,這句話卻是無法說出口。
嘴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容,只是這笑容,背過身的李璟永遠是看不到的。
“只是這情意,抵不過你二十年的恨,是吧?”少年的聲音低緩而出,雖是疑問句,卻是肯定的說出。
“……”李璟無言,是這樣嗎?睦和,曾經自己許予一生的人,抵不過自己二十年的恨?不,李璟,你怎麼能忘記,母妃所受的屈辱,母妃的絕望。這仇恨,我要讓當年侮辱陷害我母妃的人血債血償!
望著李璟強硬的背影,蘇慕雁覺得自己胸腔中有種東西一點點的碎了……
“蘇慕雁明白了,靖安王爺。”
少年毫無感情的聲音冷冷傳來,冰寒勝於周身凝冰積雪。李璟的身形不易覺察的一僵,而後一步一步的離開,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的腳印。
倔強的睜大眼睛看著他一步一步離開,無視眼睛的苦澀,不肯眨一下,嘴唇在牙齒緊緊的咬合中流出血絲。那人漸漸走遠,最終消失了背影。
“呵呵……咳咳……呵咳咳……”冷蕭的林中少年苦澀放肆的笑裡夾雜著撕心裂肺的咳嗽聲,眼前漸漸模糊……
“唉……又是一痴兒!”
林間瞬間出現兩個身影,若是李璟看到,也必定驚讚輕功精妙。是花燈攤的那個老人,扶住蘇慕雁後倒的身體,老人眼帶疼惜看著已然失去意識的蘇慕雁。
“這小人兒就是你說的那個小笨蛋。”另一個同樣發須潔白身穿青袍的老頭開口,手指卻是已經伸向蘇慕雁蒼白的臉頰,“瞧瞧,嘖嘖,真是瘦!”
“啪”一下,作怪的手指被花燈老人狠狠的拍開,青袍老人想開口說什麼,被花燈老人狠狠一瞪,頓時憋在嘴裡,作委屈的神色。
“就選定他了麼,瞧這細皮嫩肉的,打眼看去就知道有體虛之症,命不長久,這回去,還要好好調養,一個月時間夠嗎?”
“不夠你就繼續給我等著。”花燈老人狠狠看了青袍老人一眼,“看看你選的那個人,冷情絕性的,今天帶眼睛來了嗎?選那麼個人,就知道欺負我家小雁……”說罷,不待青袍老頭回應,便抱著蘇慕雁飛身離開,消了蹤影。
“哎,不要啊,我可都等了五十年了,你還真捨得我在等上個七年八年啊……”青袍老人急聲抗議,隨身跟上,唉,現在就‘我家雁兒’了,我的日子再一次堪憂啊,堪憂……
邊運功緊追青袍老頭還在想:其實那個取走我這蓮燈的小子也是不錯的,我說他心上人時,明顯一臉情苦的模樣,其實也是個挺重情的孩子,再說那周身不同凡人的氣勢,哈哈,有老頭子當年的風範!不錯的小子,只是現在一時看不透罷了,唉……倒是苦了這個弱質的小公子。
不想了,不想了,青袍老頭孩子氣的擺了擺手,差點兒撞到迎面飛來的樹枝上,嘖嘖,還是想想趕緊回谷,好好哄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