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人?”
“是蘇慕華蘇公子。”
楚輕撥亮了燭火,“請蘇公子進來。”
她與蘇慕華相識於運河之上,那一夜她輾轉難眠,見月色正好,便攜了琴泛舟而下。方彈了半闕,遙遙有人吹笛相伴。
楚輕是什麼人,她孤僻已慣,豈容他人相合。當下拔高了琴音,笛音若要再糾纏,非得奏出開金裂石之音不可。只是楚輕琴音陡升,也覺指下琴絃微顫。
她心中戾氣,倒覺得如此煮鶴焚琴也頗為暢快。
“姑娘不喜人相伴,我不再吹奏便是,何必毀了這一張琴。”
笛聲停駐,遙遙傳來一聲嘆息,那人手中轉著一管笛,立於一艘尋常烏篷船首。風燈照著他朗朗英姿,原來不過青蔥少年。
楚輕見他如此年輕,不免有幾分汗顏,倒覺得自己是個無理取鬧的人。
那人又是一嘆,“姑娘,瑤琴何辜,在下斗膽請姑娘放過。”
楚輕揚了眉,“你是何人,也敢來管我?”
“我不過也是個欲將心事付瑤琴的人。”那人聲音淡淡,隱隱還有笑意。
楚輕臉上帶上幾分嘲笑,“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你才多大,又知道什麼心事。”
“那姑娘便當我是附庸風雅好了。”蘇慕華仍是笑著,目光溫潤,“星月正好,我備了薄酒,姑娘可願移步共飲?”
二人由此結識,漸漸也有幾分姐弟之情。
“楚姐”,蘇慕華為丫鬟領進屋,就看見楚輕坐在燭畔,眼底依稀有幾分暖意。蘇慕華便笑著道,“渴死我了,向楚姐討杯好茶。”
楚輕自桌上推了茶壺過去,“半壺冷茶,愛喝不喝。”
少年似走了很久的路,半邊衣袍沾染了塵土,舉止之間卻是灑脫飛揚。
楚輕打量了他幾眼,“又闖禍啦,這一身髒。”
蘇慕華接了茶壺自己倒了一杯,那茶雖非滾熱,但尚有餘溫,並非楚輕所說的冷茶。“上好的茉莉香片,果然楚姐這就是有好茶。沒事,就和個不講理的人打了一架。”
打架的罪魁禍首跟在蘇慕華身後進了屋,戴了一頂斗笠,帽簷垂著黑紗,遮了本來面目。
蘇慕華朝著他比劃了一下,道,“這位陸絕陸公子是我路上碰到的,我甩不脫他,便只好當回俠士了。他被毒蛇咬了,楚姐便幫我看看他的傷吧。”
楚輕讓陸酒冷脫了斗笠,掌了燈去看他的傷,“這位陸公子為奇花蛇所傷,奇花蛇劇毒更甚七步蛇,只產於尋歡山莊的後山懸崖之上。幸而這位公子當即服下了奇花蛇的蛇膽,遏制了毒性的蔓延。”
蘇慕華點頭道,“我正是在那附近撿到這人的,楚姐既然識得此毒,可有解法?”
楚輕道,“我自然能解此毒,只是要以稜針於眉心刺血洩盡餘毒,不過陸公子的眉心處只怕從此後要留下些傷痕了。”
蘇慕華道,“男人留些傷疤怕什麼,只要不死就行了。”
陸酒冷也道,“姑娘只管出手吧。”
楚輕笑道,“蘇公子,你若想要我出手救人,得依我一個條件。”
蘇慕華道,“楚姐,我與這人非親非故,相看兩厭。。。”他看了看陸酒冷那張豬頭臉,頓了頓,“好吧,如果不太麻煩,我便答應了你。”
“我的條件簡單得很,當日你我相識之際,便聽你吹了笛子。現在只要你到門外那棵梅樹下吹笛子給我聽,一首不許重複,半個音不許錯,片刻不許停,直到我為這位陸公子療好傷。”
蘇慕華苦了臉,也不多說什麼,走出門去。笛聲自窗外傳來,如夜風一般輕柔入室。
楚輕在陸酒冷麵前彎下腰去,“暗堂七支令主楚輕見過絕公子。”
陸酒冷坐於椅中看著她,沒有說話。
“好叫絕公子知道,今日莊主已經傳令各部,絕公子與尋歡山莊再無瓜葛。若有擒獲絕公子者,可升任殺部之主,得莊主親傳武功。”
陸酒冷神色不變,倒了杯茶飲下,“楚輕,你若有心殺我,可以等到為我下針之時。”
楚輕於燈下莞爾一笑道,“楚輕十年間倫常皆棄,深恩負盡。。。卻也不敢忘當日絕公子從那老賊手中救了我和書歡母女。”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一章 陌上少年遊(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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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酒冷道,“三年前我攻下天龍堡,又湊巧認出你是楚相思的女兒,不過順手把你帶了出來,你其實不必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