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韓井——”我大叫,發狂似地往前衝,發狂似地叫他。
“木韓井————”
我看到他朝我這邊輕微轉身,無力地伸出手指,他凝視著我,有那麼一刻,像是露出一絲笑容,如髮絲般纏綿,飄浮,不捨,掙扎。
終究一瞬即逝。
他跌入了萬丈深淵,跌向湍流巨浪。
同一時刻,玹蕪退回到崖邊,踉蹌地捂著胸口,跌倒在地上。
“主公!!”綾衣大叫,把我丟給其他灰衣人,飛奔到玹蕪身邊攙扶他。
“我沒事。”玹蕪蒼白的臉上沾著斑斑血跡,他喘著氣:“綾衣,開始吧。”
“恩。”綾衣的眼神擔憂地在玹蕪身上停留片刻,然後平靜地抬起頭,看著對面的南峰,打了一個響指。
北峰的岩石後,一排排弓箭手騰然調轉方向,對著南峰開弓。
箭如雨,亂如麻。
南峰上,中箭的黑衣立刻斃命。方域護住了中心的柏藤,後者飛速地和周圍的黑衣交代著什麼,很快,黑衣十人一組,圍成圓圈抵擋。
“所有人別沾箭。”柏藤聲音清冽,穿透腥風血雨,依然平靜。
幾乎是同時,有弓箭手慘叫倒地,北峰的山腰上,夜闌帶著黑衣執劍奇襲,行雲流水般地躍上山峰,割破了“翼”的攻擊線,逼得一部分灰衣轉過頭抵抗。
劍亂舞,亂如麻,亂如麻。
殘酷的交戰,亂箭在身邊橫飛,血光漫過猩紅的眼眶,慘叫聲此起彼伏。
我在混亂的中央,沒有人顧得上我,我顧不上任何人。
世界於我近乎蒼白,我的眼神渙散,跪倒在懸崖上,一遍一遍大聲呼喊著木韓井的名字,撕心裂肺,淚流滿面。
洶湧的波濤,捲起海浪拍礁,退去無盡泡沫。
我拼命拼命往前衝,伸出手去拉,整個人往下跳,被旁邊的灰衣死命拉住。
淚水,沖垮了我的意志。若是,木頭你這麼離我而去,我也不想獨活於世。
木頭,你答應過我三個要求,我現在的最後一個要求就是要你必須活著!你必須活著!木頭,你聽到沒有?我願意用我的全部生命換你的性命,只要你活著!
狂風,亂箭,鮮血。尖叫,廝殺,死亡。
混沌的天地,黑暗的地獄。
“木頭——”
“木韓井——你回來……”
“木頭——木頭——”我一遍遍肝腸寸斷地呼喊,用盡力氣,彷彿孤鷹最後的哀鳴。
玹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滿身的血跡,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狂躁地扯過我的衣衫,往後推:“不準再叫!”
他掄起一拳,直接擊昏了我。
再醒來已身處一間黑色的屋子裡。
屋子很小很很小,沒有座椅,門上了鎖,最高處開了個孔,可以看到外面正是深夜。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有多久,自醒來的那刻起,記憶開始慢慢迴轉,如黑色的血液化開。我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上,滿腦子都是木韓井,滿腦子都是他!
初春的雙子峰,跌落的身體,他微微轉身,刻著留戀的眼神……
渾身的鮮血,孤傲的身影,他勾起手指,眸子裡深黑的執著……
前一刻,還是好端端地站在蒼空之上,下一刻,魂斷絕崖。
前一刻,他還說好了要帶我走,他卻不帶我走。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木韓井,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指尖,木然地在手腕上掐出血痕。一道,再一道,滲著鮮血,卻毫無痛感。
眼淚已成串滑下。
往事一幕幕回放,那些溫存的記憶碎片驟然間湧入,刻滿歲月的傷痕。
天居客棧裡,他伸手來探我的鼻息,直接拿到“淫賊”的綽號後受傷暈倒……
冰涼的海水中,他用有力的雙臂抱起我,一路護著我游回岸邊,他說:“別怕,有我在。”……
荒島的沙灘上,他捧起我受傷的腳替我挑刺,被我一腳替中鼻子,臉黑了半邊……
白晝的墳場外,他與我肩並肩,攜手擊退“活屍木偶”,火光照亮他執劍的英姿,神一般的存在……
龍涎潭旁,差點被柳星落拆穿身份的他被我拖著我一路狼狽逃出……
蒼州的冷漠樓頂,他穿著一身古怪的紅,挪到我面前彆扭地問我:“難道不好看麼?”……
木樨山莊下著傾盆大雨的大門口,他擎著一把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