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部分(2 / 4)

如此幾回,柏舟便有些不勝酒力的樣子,一手撐住桌子,勉強維持著清醒。芄蘭見狀,也放下了酒杯,抬指在柏舟臉頰摩挲,笑意盈盈地將方才的猜測說出:“柏舟可是計劃著,待芄蘭睡下了,便去和我那三弟稟明原委,再以死謝罪?”

他滿意地看著眼前的冰層徹底破裂,這才終於覺得有一絲飢餓似的,收回手來夾了一筷子冷透了的魚細嚼慢嚥,也不去理會踉蹌跪在自己腳邊的柏舟,自顧自點評著菜色:“這魚的鹽也加的太少,就算要保留原本的鮮美也不能如此亂來。”

“這豆腐倒還不錯。”

“這道翡翠白玉湯裡的蛋花也打的實在太碎了些,真真是做得全無美感。”

便這樣邊吃邊品評,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外間的天已經黑透了,此時他所處的東廂寂然無聲,可以隱約聽見前廳的絲竹和著笑語伴著晚風吹到廊下來。桌上的飯菜被芄蘭用去了小半,餘光裡柏舟還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跪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

“跪我做什麼呢?”芄蘭慢吞吞地執起桌上的酒杯,方才他一直向柏舟勸酒,自己的卻是一杯都沒碰過。那杯子不過是尋常白瓷,在芄蘭手中倒像是珍寶似的,讓他轉不開眼,“在柏舟眼中,真正的主子,難道不是我那三弟?”

“……柏舟糊塗,請二公子責罰。”

柏舟沉默良久,方澀聲回答。芄蘭不置可否,又在心中再細細回顧一番今日所見所聞,只問:“我同長兄三弟二人,皆為一母所出?”

“非是如此。您與三公子為大夫人之子,長公子為如夫人所出。”

“這位如夫人現今可還在府裡?”

“如夫人她幾年前患了病,於前年冬天故去了。”

“這樣啊……”他頷首,低頭打量了一眼柏舟,這才又將話題轉了回來,“你方才,是向我討罰,對麼?”

“那我便罰你只奉我一人為主,除非我死,從此僅聽我一人差遣……可好?”

什麼和盤托出以死謝罪,把人帶到了也戲弄夠了,就自己撇的乾乾淨淨其餘的一概不管了麼?

——天底下哪會有這樣的便宜事。既然做了,就總要付出些代價的。

過了子時,走廊上的亮光就漸漸稀少了起來。芄蘭早早便令侍女收拾好了床榻,之後就屏退眾人自己熄了燭火躺進紗帳中,只留柏舟一人在外間。

睡了一個多月的車廂木板和驛站硬床,突然對這種過於舒適的環境有些不適應起來——何況自己之前也從未在這裡住過。芄蘭在錦被裡輾轉反側,只覺得無法入眠,深夜中的謝府這樣靜,他免不了又想起虞城碧蕪苑通宵達旦的歌舞喧鬧,往前總覺得讓人不得安生,如今才發覺自己早已經適應了那樣的日子。

當然離開碧蕪苑總是好的。風月場裡往來迎客的,有哪個會真心喜歡整日裡陪酒賣笑,靠著出賣色相為生?可如今這境況又比自己之前設想的超出了太多,就像是原本只想攀在枝頭的一團汙泥,突然被人捧進了雲端,還被告知自己原本就是從這裡跌落的。

可即便是回來了,其他的雲又覺得自己早已渾身髒汙,無顏為外人所見,於是只能先藏著掖著,盼著能有一日再變得滿身潔白了,才風風光光地站出來,就像是前些年只是去哪兒遠遊了一般。

就這樣陷在床褥中帶了五分譏諷地想著,突然外面又吵鬧了起來,走廊上的火光亮得比之前晚膳時還要明亮,許多人來回穿梭著,隱隱能聽見從後堂傳來哭聲。芄蘭心下詫異,忍不住起身披了外衣走到外間,柏舟卻不在那裡。

他將門開了一線,儘量不弄出聲響地望出去。那些奔跑來回的婢女小廝們大多都著了喪,手裡拿著火盆香燭祭品等物急急地往後院裡跑。有個眼尖的瞧見了他,紅著眼睛跑過來行禮。

“二少爺,快跟奴婢一起過去吧,老夫人沒了!”

老夫人?還沒等芄蘭想清楚哪裡來的老夫人,自己就已經被那個婢女拉著一通狂奔,加入到一隊人馬裡去。白花花的紙錢灑的漫天都是,謝令明披麻戴孝騎在馬上,身旁是烏沉沉的棺木。

芄蘭突然就看見了柏舟。

他沒有服喪,也沒有隨著隊伍行進,只是立在漫天紙錢裡,用著他一貫的面無表情看著芄蘭。芄蘭突然感覺到一股力量在拉扯著自己遠離謝家白慘慘的人群,一步一步,拉扯進四周深不見底的黑暗裡去。

“柏舟……”

芄蘭想要呼救,可再抬眼時柏舟已經不在那裡。從黑暗裡滋生出的藤蔓上面附著著黏稠的淤泥,從腳踝開始,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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