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親了一親:“你多替我管教管教也好。”
孟子鶯見他答應了,心事了結,遂用手推他,道:“趁天還未亮,你快走吧,我稍後派人去淦陽祭奠叔業。”
白雁聲無聲看著他,三年才見一次面,一見又要分離,不知下一次又要等到何時才能同看明月照九州了。
正是: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孟子鶯待白雁聲走了之後,輕輕喚了聲“雪衣”,薛雪衣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見他歡愛過後衣裳凌亂,滿面□□,不敢直視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孟子鶯便笑道:“雪衣何必見外。讓你查的淦陽的事,有著落嗎?”
薛雪衣便道:“陛下聖明,大約也猜到了,孫叔業一死,朝中再無人能壓制白雁峰與裴烈這兩派,成帝遠避江陵,就是等他們劣跡昭彰之後,為收拾他們留出時間來。”孟子鶯一邊利索繫著衣帶,一邊若有所思,問道:“依雪衣看,哪一派會勝?”薛雪衣愣一愣,道:“陛下難道知道成帝心意?”
孟子鶯長眉一揚,冷道:“他的心思不難猜。朕與雁峰有救命之恩,卻與裴烈有殺父之仇。他問朕給孫叔業什麼諡號,不過是想要朕一個不動兵的承諾。懷情不盡曰隱,他要朕念著孫叔業的這一份情面。”
薛雪衣聽明白之後,臉色煞白,貴為人皇,所慮甚多,但她尚不知以這兩人的情分還需這樣處心積慮,步步為營,她仰望軟煙羅下的天寧帝,眼角眉梢的春風一去,便顯得涼薄無情。或許人做了皇帝之後,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都做不得準吧。
孟子鶯長袖一拂,從床邊站起來,游龍驚鳳般行到她面前,道:“叫沈君理滾進來!朕要問他,沈一葦和雷慎怎麼處置了?”
薛雪衣一驚,忙道:“陛下息怒!沈將軍先前已命吳靜修統領去漢中暗地調兵,如今沈一葦和雷慎都已下獄伏法。請陛下念沈將軍素來公忠體國,迷途知返,饒了他這一回。”
“朕要不饒他,還留他在岸邊守著?”
孟子鶯出了軒室,站在甲板上,明月在天,清風吹葉,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想起白雁聲說過的“待到秋深好時節,與君長醉隱侯家”,孟子鶯再也忍耐不住,淚珠奪眶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 上半部就這樣了。下半部大約蕭瑀的戲份多。還沒想好。。。。
☆、第四十九章
大夏靖寧七年二月,雪後的過雲樓一片素潔,雕樑畫棟,廊廡連綿。尚書令李致遠手握著一打文書遠遠走過來,見苑內青松翠竹,經雪彌堅,便駐足觀看。
也就是十多年前,雷太君,老蜀王都還在的時候,庭中常置戲臺,樓臺懸萬狀,珠翠列千行,過雲樓里人來人往,雖石崇金谷、梁王兔苑想之不如也。
到如今,人面不知何處,綠波依舊東流。
就在他發呆的當兒,廊下走來了蜀王侍妾碧鴛夫人,李致遠於是早早側立在旁,低頭避讓。碧鴛走到他近前,微微一頓腳步,輕嘆一聲,散入風中:“李大人勸勸王爺吧。人生在世,如輕塵棲弱草,何至自苦如此。”
百花灑金裙襬翩翩而過,李致遠往前頭望去,一池冰雪,小橋飛架南北,橋上暖亭三面都放下了棉簾,只有正對著長廊的一面開著,裡面一動不動坐著一個人影。他走到跟前,早有下人替他放下暖簾,於是一路的寒氣終於也消去了幾分。
丞相兼大將軍,蜀王孟子攸看見他來,蒼白的臉上扯出幾分笑意來,然而眼底幽幽閃著兩團鬼火,從嘴裡迸出幾個字:“算算時日,你也該來了。”
知道他話中所指,李致遠望著這個昔日的同門,今日西川的砥柱,多年積攢下來的敬畏和提防順勢湧上心頭,雖然身著便服,還是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
一月不見,孟子攸又消瘦幾分,此刻蹙眉不語,用右手指了指面前鋪著厚厚錦褥的春凳,李致遠無言坐下,一時拿不準手裡的奏章到底該不該遞上去。
年前宏輝殿裡議事之時,輕車將軍沈一舟請蜀王即皇帝位,惹來一場軒然大波,彼時孟子攸面無表情當殿甩袖而去,眾人望著上面空了三年的龍椅,怎不知今日蜀國的天下是誰出生入死打下的江山。群臣皆欲攀龍附鳳,建立功名,於是勸進的奏章爭先恐後雪片般飛向尚書檯,以致李致遠的案牘堆成了小山。然而蜀王卻稱病不出,閉門不見客已有一個月了。
孟子攸單手親斟了一杯酒給老友兼臣下的李致遠,後者接過時無意觸及蜀王冰冷的手指,指端還帶著淡淡的梅花清氣,杯中酒尚暖,而冷香不散。李致遠不覺將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