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楚忘應一聲,然後說:“你該看雍城,不該惦記盛京。”
雍城是北魏都城,北倚九嶷山脈,南臨雍水,易守難攻,龍鳳踏鸞之地。
蕭定襄側過身:“何以見之?”
楚忘遙指了下地圖上的盛京:“那字都被你摸糊了。”
蕭定襄哂笑,抬手輕撫過圖上城池,就如以往千萬次摩挲過一樣。
那兩個字;盛京,雋秀鋒利,筆畫昂揚,字型卻微微糊了,像是被人用水浸過一般,呈現出一種破舊感。
“我惦記它……不,我惦記他。”
楚忘皺眉,雙手有些無措地交握,微微顫抖:“你別莽撞……別把彼此都逼入了死衚衕。縱使成功,他……那樣一個人,豈會甘居人下。”
蕭定襄一笑,不置可否:“我們現在不談他,來談談你。”
楚忘一驚:“我?”
蕭定襄將桌上一個雕漆箱盒推到楚忘面前:“開啟看看。”
盒子並不大,大概是烏木做的,看起來很沉。
楚忘伸手,開啟盒子。
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
楚忘臉色驀然變得雪白,蹭蹭往後疾退兩步:“你!”
“禁軍統領青鋒青大人送過來的。千里迢迢,禮輕情意重,本王十分欣慰。”
楚忘低下頭,渾身顫得有些厲害。他勉強定了定神,自言自語:“不可能。”
“今日我大宴諸軍將領。”蕭定襄傲然道,“到時三千虎賁軍埋伏四周。黃袍加身之際,本王倒要看看誰會說不可能!”
“今晚要下雨,不是個宴飲的好天氣……”楚忘喃喃說,“你何不再想想……”
蕭定襄走到他面前,伸手扣住他的下顎,強制扭過他的頭,逼他直視著那烏木箱盒:“要想想的是你!今晚大宴,你也在席。你且好好看看,天下風雲,在此而起!”
說罷鬆了楚忘,大步向外走去。
楚忘失了桎梏,癱軟在地,許久才緩緩爬起來。
外面忽然滾過一陣響雷,轟隆隆的,震耳欲聾。
楚忘走到桌前,看著盒子裡的人頭,說:“對不起……”
他捂住臉,抽噎一聲:“對不起。”
許久,他伸手探入盒內,將那人頭捧起。
血腥味愈發濃稠了,手上溼淋淋黏糊糊,全是血。
血也不新鮮了,呈現出一種烏黑的色澤,混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那……我說過,等你回來,就親你一下。”楚忘哆嗦著唇,低下頭,在人頭血瘀的臉上淺淺印上一吻。
“我……現在不欠你了……”
但說這種話,實在太心虛了太不要臉了。
楚忘將人頭重新放入盒子裡,猛地合上盒蓋,放聲大哭。
外頭雷聲轟鳴,將他的聲音完全淹沒了去。
楚忘被張氏兄弟拖出了帥帳。
外頭已然擺好牲畜酒水,長長的酒席蜿蜒了足有百步長。一頂頂的蓋幔開啟,撐在酒席之上,像一片片不詳的雲。
眾將士陸續入座,喧囂聲笑語聲不斷。
他們是最粗獷豪邁的男人,就算天上下起了碗口大的冰雹,也影響不了他們喝酒的興頭。
楚忘縮在一角,在狂風中,似乎有些瑟瑟發抖。
蕭定襄在左右心腹的陪伴下,亦入了座。
他執起一杯酒爵,大聲道:“我蕭定襄,先敬諸位兄弟一杯!”
底下轟然叫好。
此時終於有雨落下來,打在土黃色的沙地上,激起一片朦朦的灰塵。
蕭定襄一口喝乾,翻杯以示眾人。
雨滴越下越大,倒真是冰雹似的,砸在地面上。
將士紛紛倒酒,遙敬蕭定襄,然後一口悶幹。
蕭定襄勾起嘴角,正欲說話,忽然一聲馬嘶聲遙遙傳來。
一人一馬,在雨簾中疾馳而來。
馬蹄伴著雨滴,砸在地面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如戰鼓一般,攝人心魄。
蕭定襄面沉如水,死死盯著來人。
來人勒馬,駿馬一聲長嘶,人立而起。
天上夏雷陣陣,青電貫如長虹。
潑天雨幕中,那人飛身下馬,走到宴席中央。
蕭定襄從蓋幔中走出來,雨水瞬時打溼了他的華衣。
他走到那人面前,渾身溼漉,衣衫滴水,卻並不下跪。
倒是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