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醉伸手為他抬了抬領子,將頸上痕跡掩了,他也不過低頭不語。
歷昨夜之後,明明二人間該更加親近些,他卻是反其道而行,沈醉知他臉皮薄,心略微放軟了些,也不再故意與他挑動,只在行事間更加體貼。
祁薄陽感念他的心意,但與他平日裡談話比之從前,倒更生疏了些。
沈醉想,這到底算是情到濃時方轉薄,還是嘗過他味道便對他沒興趣了……又或是,這虛妄之情,終是開始消散了去。
想及此點,他自哂一笑,並不放在心上。
只是這剛過了一夜,便被人嫌棄的感覺,著實奇妙。從未嘗過這種滋味的沈島主如此想到。
待整了行裝,第二日他們便離開了此地,又花十幾天的功夫,總算是到了崑崙。
大荒其實共有三處叫做崑崙的地方。
西海的碧海流霞境,被稱為小崑崙,西南面的天機閣,叫做崑崙墟。
但這兩處,都敵不過太虛道門所在的崑崙,況且這兩個宗門本就是出自太虛道,可謂是同出一源。
天下宗門之首,縱是祚山與大悲寺這些年來聲勢漸起,世人心中,仍是太虛道佔其席位。
崑崙山高三千丈,方圓百餘里,承天接地,浩浩茫茫,氣勢恢宏龐大,常年冰雪不化,氣候寒冷,呵氣成霧,霜掛枝頭。
天下清氣起西北,西北清氣起崑崙。
所謂洞天福地,不過如此。
“如此之地,方能為太虛道所在。”沈醉遠眺崑崙群山,嘆道。
或許是這段時日以來,各種事物交織在一起,心情跌宕,祁薄陽心境平和許多,與沈醉接觸之時的尷尬也少了些,此時見他心有感嘆,也附和道:“的確。這一路行來,再無有哪處勝過崑崙。”
沈醉返身,敲了一下他的頭:“這是自然,否則這崑崙哪裡會在這裡一駐千年。”
祁薄陽捂了頭,頗有意外。
這些日子他二人生疏,如這等敲頭的親密動作,也是許久未有過了。此時這一敲,倒讓他生出了些惘然之感。
他並非不喜沈醉,心中也無悔意。
只是自那夜之後,他便覺得萬分彆扭,不知如何與他相處。
沈醉也不是個慣哄人的,一來二去,就成了現下這模樣。
太虛道在崑崙之上,分為三重天,即崑崙三宮。
依次往上,分別是玄圃宮,閬風宮與天庭。前兩者是普通弟子居所,而天庭,則是葉抱玄與他幾位入室弟子所居。
站在玄圃宮下抬頭望去之時,只見得雪山之上,與雪成一色的建築蟠龍踞虎,挺拔峭立,最高處隱在雲霧中,不似凡間之景。
早有得了訊息的弟子來此等候。
“有勞。”沈醉道。
那弟子行了一禮,便於前面帶路。
“這人是葉抱玄的大弟子池風歇,算是如今太虛道最出色的弟子了。當然,以後他便是你的師侄了。”
祁薄陽聽得沈醉如此毫無顧忌地說著,不由駭然,見了無動於衷的池風歇之後,方知他定是用了傳音入密的功夫。
“葉抱玄共有五個弟子,例如池風歇、風滿堂與涼風生這三個名字裡帶‘風’的,都是葉抱玄領回來的孤兒,而孟竹山和霜月明本就是出自名門。”
祁薄陽認認真真將這些話記在心裡。
池風歇長眉入鬢,高冠束髮,青袍曳地,山風間大袖翻飛,飄然欲遠。
如此風姿,使得祁薄陽對於葉抱玄是何模樣,愈加好奇。
途徑玄圃宮與閬風宮的時候,往來弟子雖然沒有池風歇如此飄逸風姿,但也各個不俗。
祁薄陽越看心中越是不安。
就算他資質高絕,但見了這許多出眾之人,難免還是有些膽怯。
沈醉借了彎腰為他拂去肩頭落雪的機會,在他耳邊道:“我看中的人……怎能有怯意呢?”
第十六章:報與何人說
祁薄陽耳上一熱,口裡無意識地應了聲,眼睛卻往旁邊瞥去。
“呵。”沈醉長袖掠過他的肩臂,往前跨了一步,恰走在了他之前。
崑崙山高三千丈,太虛道卻佔了這百方圓的崑崙地域,可見其勢大。
只是門下人數終究有限,萬難填滿這曠然之所,故而這崑崙看著便有些寂寂寥落。
縱崑崙已鋪了石路,從山腳蜿蜒而上,直達天庭,但這路仍然不好走。
太虛道弟子平日鮮少下山,倒也無妨。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