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並非尋常所在。東海萬里無涯,鳳凰城與蓬萊只是眾多島嶼中的一個,若是無人引路,怕是極難尋到。
沉醉提出與他同去,也不乏為他領路之意。
大荒廣袤之地,從崑崙至東海,雖已連夜趕路,也得花費上段時間。
這一次只沉醉與祁薄陽二人同行,雖要護著婆羅花,但仍快馬加鞭,比之當年沉醉帶人上崑崙,快且自在許多。
若逢美景,也曾把臂同遊,攜手花下,也同看過山川湖泊,崇山峻嶺。
夜深人靜時,對坐閒敘,十指交纏,氣息交融,親暱溫存,不論是沉醉還是祁薄陽,都能感覺到二人間絲絲縷縷的曖昧情懷。
沉醉其實並不懂得什麼相處之道,若是喜歡便親近些,若是不喜歡,就棄若敝履,看也不願看上一眼。
他所遇見的大多是蓬萊一脈之人,身為蓬萊之主,雖只是名義上的位分,也足夠了。至於大荒其它宗主,譬如宣識色與醒挽真,或譏或諷,只憑心意。葉抱玄與傅忘機是知交好友,介於這層原因,當面葉抱玄時,他言辭往往溫和許多。
但祁薄陽與這些人都不同。
相遇於對方少年時,他一時意起,借了少年血誓方解,滿心眼裡只有他時,懷著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惡念,做下了那等事情,將其引入歧途,再難轉圜。
再遇之後,也不曾收斂多少,心意起時,少有顧忌。他偶爾會忘了眼前之人是與他身份相當的崑崙之主,而非當年那個任他揉捏的少年。
如此下去,縱然他二人心中都有底線,有朝一日,也必定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情如孽火,心若片草,無能承受。
今日他們還能相處融洽,等到哪日裡相看兩厭,心中生惡,身後的崑崙與蓬萊也必定為他們影響。
沉醉薄情寡義,只求長生,祁薄陽站在崑崙之巔,眼中所見是整個大荒。
如何才能同心同意?
祁薄陽從未見過海,等到了東海之濱,見了白雲之下無垠碧海,聞見空氣中的海腥味,止不住有些許好奇。
沉醉對這裡環境熟悉,指了遠處與他道:“可看見那艘船?”
那裡的確停了艘船,等靠得近了,看得愈加清晰。
船高近十丈,長度也有好幾十丈,桅杆上巨大的風帆未起,船身淺金色,其上鮮紅紋飾繁複精巧無匹。
祁薄陽眼見這華麗奢靡的巨船,不由皺眉:“這……”
他崑崙一脈多愛素淨,於這奢靡之風,全然不同。
沉醉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
他來前便通知了鳳凰城,這船自然也是城中派出,特意來接他與祁薄陽的。
鳳凰城中露清飲這個城主並不常出現,城裡事務多由兩位執事疏流桐與疏流響掌管。
此次祁薄陽同來,非比尋常,是以疏流響親自在船上迎了他們。
疏流響五官豔麗,穿黑紅色的短衣短裙,大半個胳膊和腿全露在外面,若是抬手,還能見著小巧的肚臍。露出的肌膚顏色雖然並不白皙,但卻柔潤細膩,甚有光澤。
頭上身上銀飾璀璨,走動間聲響不絕,身上帶著一股海味,眼睛旁有豔色刺紋,轉眸間端是絕色無雙。
等上了船之後,來來往往的女子俱是這副打扮,一眼望去,見得的竟然全是活色生香。
祁薄陽心知這不過是鳳凰城的風俗,不好多說什麼,但卻對沉醉當初所說的那句鳳凰城多美人,有了真正的瞭解。而當日見過的扶搖天凝括蒼,也的確是大荒難見的瀟灑男子。
只是行在這些女子中間,他多少有些不自在。從十五歲入了崑崙之後,除了幾次出行,他就甚少接觸女子,更別說是如此火辣辣的美人。
幸好船上之人知道他的身份,不會做自討沒趣的事情。
沉醉於鳳凰城最為熟悉,蓬萊島諸多事務由疏流響皆管,見過次數甚多,聊些大荒見聞也不乏味。
起航之時,風帆揚起,卻是一片鎏金焰色,合上淺金色的船體,遠遠看來,宛如一隻展翅的華美鳳凰,劃過海面,衝破雲霄而去。
鳳凰城開宗便起於東海,若論航海一道,大荒無有能出其左右者。
船上佈置擺設精巧,細緻處別具匠心,雖說看著有些繁複之風,但無可否認,並不會使人厭煩。
女子大多心思細緻,於這裡便可見一斑。
東海浪大,可這船行得卻極穩,祁薄陽是初次出海,竟也沒覺得不適,不知是自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