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並非無的放矢之人,如此作為,自然有其緣由。
祁薄陽心猛然提起,循了他的目光看去,正見一個年輕緇衣男子,朝沈醉頷首微笑。
其實他與沈醉離得極近,這一笑說不準是對誰的,但他直覺以為,對方是朝著沈醉笑的。
年輕男子五官長得不錯,可看著卻不太好看。不過,能頂著一個禿瓢還能英俊得引人注目的人,這世上實在不多。至少,眼前這位絕不在其列。那一身緇衣極單薄,頗不符時令。只是穿著的人神態太過自然,讓見著的人也願意忽略這點小小的瑕疵。
祁薄陽腦內第一個念頭便是——祚山的人終於來了。
那男子面上帶著他那從容不迫的微笑,朝他們筆直走來。擦身而過的百姓向兩邊分開,給他讓出通行的道路,自己面上神色無異,似乎根本未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祁薄陽雖然沒有多少江湖見識,卻也能看出些問題,他倒吸一口涼氣,道:“好強的惑人之術!”
他一語方落,便聽見沈醉同聲道:“真是好用的法子!”
祁薄陽當即有種轉過臉不去看他的衝動。
沈醉道:“這世上的功法,你若覺得好用用著便是,哪管它什麼善惡。”
就在兩人說話間,那男子已經來至兩人面前,他神色寧靜,一雙眸子在少年身上掃了一圈,道:“這位小公子骨骼清奇,如未雕琢的璞玉,若是能悉心栽培必又是一俊傑。”
其實,沈醉很佩服這人的眼力,便連他也是摸了骨後才下的判斷,眼前這人竟然一眼便看了出來。不過還有另一種可能,便是這人認出了祁薄陽的身份,畢竟,祚山將這事鬧得忒大了些。
他攬著少年的手動都沒動,瞧著來人那張溫和麵容,笑道:“莫非你是想讓我將他交給你來教導,然後把璞玉雕琢成美玉?”
“祚山地頭天寒地凍,並不適宜少年人久住。”那人說。
祁薄陽暗自驚訝,聽這人的口氣,似乎不是祚山的人。
沈醉冷聲言道:“大悲寺可也好不到哪去,不知你是四賢中的哪個?”
大悲寺?祁薄陽回憶了許久,也不記得沈醉提過這個地方。
“在下重兆。”
沈醉臉色緩和許多,狀似惋惜地輕嘆一聲:“可惜我早已將他預定給了葉抱玄做師弟啊。”
重兆大震,沈醉功力高絕,身上氣息早已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他雖然瞧出對方有些蹊蹺,但也未想許多,只以為是遇見了祚山某位峰主,想著自己還有一拼之力。可聽對方方才那話,卻明擺著對方並非祚山之人。
沈醉看出他心內震驚,道:“你浮晅大悲寺是厲害,但太虛道也不遜色。人我是要帶給葉抱玄的,你可敢攔我?”
自然不敢。能直呼葉抱玄之名的人,哪裡能是簡單人物,重兆知自己剛才舉動,已是孟浪了,聞此言語,只能側身讓出道路,示意自己並無攔阻之意。
他二人走出一段距離後,祁薄陽才出口詢問:“大悲寺是何地方,為何你之前不曾說過?”
“大悲寺還算不錯,可惜他與太虛道勢如水火。若說太虛道與祚山是正邪之爭,那其與大悲寺卻是理念之爭。無關對錯,兩家之人向來看不過眼。雖然不至於動兵戈,但這關係比之與祚山還要差上幾分。”
沈醉說到這裡的時候,頗有些語重心長:“你將來註定入主太虛道,你要記得,大悲寺的人是你宿敵,祚山一時不會有什麼大事。”
祁薄陽認真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突然,沈醉不耐道:“重兆那小子著實可惡,他人是走了,留給我們的麻煩卻不少。”
“怎麼了?”祁薄陽問。
沈醉牽著他手,繼續走著,道:“重兆太過引人注目,祚山的人盯上我們了。”
祁薄陽四下瞧去,卻看不出絲毫端倪。
第五章:枕中雲氣近
祚山在這西北境的勢力不可小覷,絲毫風吹草動,都脫不得他們的耳目。
若非沈醉二人之前影蹤過密,根本由不得前些逍遙日子。
只是此番一朝露了行跡,再想要回得前些逍遙日子,不過奢望。
出乎意料的是,等他們辦完了事情,找了客店之後,對方依舊沒有找上來。
挑房間的時候,沈醉為了安全起見,只要了一間房間。
祁薄陽洗澡的時候,他卻坐在屏風後的椅上,手裡捧著本剛買的坊間話本,盯著……發呆。
等得祁薄陽換了身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