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覺醃臢,暗衛九竟嫌他醃臢;又一副和魔教勢不兩立至死方休的架勢,不解風情;也不明白他的苦心。轉念想到火燒司徒府那夜,殷無恨業已現身;如今他卻要和暗衛九去蜀北,尋找司徒鋒和那九龍杯贗品;不得不將這事放一放,從長計議。
兩人各懷心事,一夜無話。次日清晨收拾妥當;用罷早膳;王府侍衛找來,稱是蜀王有請。兩人隨侍衛穿堂而出,至於親王處理藩中事務的承運殿外。只見精兵兩立,各色地方官員和吐蕃來朝覲的喇嘛相繼出殿離去。司徒雅覺這排場和書中描述的天子上朝無不同,心道,韓寐可算是個土皇帝了。
“魯老哥,這事真怨不得俺,早知道會惹到王爺,俺也就不和他來益州了,現在是騎虎難下,你就說些好聽的……”司徒雅正感慨萬千,卻見瓦匠和一位客家中年男子,由侍衛領著從另一端走來。
瓦匠稱那男子為魯老哥,想必就是他吹捧的神乎其神的工匠魯一般。魯一般在殿前止步,訓道:“有什麼好說的,你就是妄口巴舌,遲早我們一村人都要讓你這張嘴害死!”
司徒雅迎面打招呼,瓦匠哀聲嘆氣道:“公子,昨晚魯老哥看了你們府邸,那廳堂造得晦氣得很,按工匠的話講,就是‘堂貫穿心梁,其家定不祥’。俺們把那橫樑拆來看,裡頭還是空心的,藏著一片碎瓦。”
司徒雅不解道:“碎瓦?”
魯一般道:“祝你家土崩瓦解。”
司徒雅道:“……”
瓦匠訕訕道:“就是這意思,那瓦上還畫著畫呢。”說罷,從懷中摸出半片灰瓦。司徒雅湊近細觀,上頭用小刀刻著一個蹲地的肚兜小兒,小兒面相猙獰,詭笑著用腳踩住雙手。
司徒雅微笑道:“這個是祝我家手足相殘麼?”
瓦匠點頭:“公子慧眼。”
司徒雅若有所思。暗衛九默想何人用心如此狠毒,稟道:“小主人,這是厭勝之術。”厭勝即是厭而勝之,譬如東家剋扣工匠的酬勞,工匠心生厭惡,便在動土時暗中做些手腳,詛咒這東家不得安寧。
“昔日李冰修造都江堰,也用過這厭勝之法,刻木人一個,相傳只要木人不倒,都江堰就不會決堤。”韓寐信步出殿,走到四人面前,衝魯一般笑出一口森森白牙。
魯一般拱手,接茬道:“逆天行事,以致水淹益州。”
韓寐冷笑道:“代北侯聘你修繕雁關,加固工事,難道也是逆天?你身負奇藝,不為國效力,竟舉家避到蜀中苟且偷生,是嫌代北侯給的酬勞,不如突厥人不成?”
魯一般不冷不熱道:“侯爺要的是殺人利器。中原人是人,突厥也是人。魯某不造殺業。”
瓦匠戰戰兢兢打圓場道:“王爺,俺給你堆個‘瓦將軍’,不收你銀子,你就放過魯老哥罷。”
韓寐困惑道:“本王還沒為難他,何謂放過,莫非你是想本王將他打入大牢,大刑伺候一番,待你修好勞什子瓦將軍,再放他出來。”不待瓦匠作答,又轉向司徒雅,“二公子此去山高水遠,該不會一走了之,將獨守空房的本王拋在腦後罷?”
司徒雅做小伏低道:“一家老小全在王爺府中,不才怎敢。”
韓寐滿意道:“早去早回,莫等到魔教又來偷襲,本王沒個防備,使得你一家老小命喪黃泉,那可就怨不得本王了。”說罷,揮手讓侍衛端來餞別酒,一齊飲下,又送司徒雅和暗衛九到禁水橋外,令侍衛奉上木盤,他親手揭開盤上紅布,將十錠金元寶贈與暗衛九,以備不時只需。
司徒雅頓時眼熱。暗衛九看了看,抱拳道:“多謝王爺,用不著。”
韓寐問是何故。暗衛九隻道民間找不開,拿著惹人覬覦,還不如干糧實在。韓寐旋即令人裝了一袋碎銀子給他,當作是奪回九龍杯的酬勞,卻不准他將這銀子,算進司徒雅當付給司徒慶的二十萬兩黃金裡。
臨行司徒慶和胡不思也出府相送。胡不思質問暗衛九,是否放走了崑崙派掌門莫見怪。暗衛九道是沒有,奈何有暗衛見他進過莫見怪的廂房。當著韓寐的面,胡不思不好發作,轉身便點派了幾個暗衛尾隨而去。
這一日暗衛九快馬加鞭,馬不停蹄趕往蜀北劍閣鎮。司徒雅在車裡坐得乏味,喚暗衛九進來敘話。
暗衛九道:“小主人,屬下得馭車。”
司徒雅掀簾,欣賞道旁林中拔足狂奔的身影,問:“那是我們府中的人麼?”
暗衛九瞧了一眼:“是,暗衛六。”
司徒雅體貼喊道:“六兒,累不累,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