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臨花真的一模一樣,連微笑的時候都一樣的,可是那種眼神不同啊,臨花的眼睛不會這樣明明滅滅,不會這樣幽深晦澀。
臨花受過教育的,縱然心裡想什麼,都不會從眼睛裡洩露出來,那種眼神正而端莊,極怒的時候才會寒冷,平時都暖意洋洋的,哪怕那暖意沒有一分真實的,瞧著也算熱鬧,而眼前這個喜怒哀樂一目瞭然。
“喏,伽藍山的時候第一面,你殺了我母親。”墓陵一頓,“啊,有點入戲了,你殺了他母親。第二次見面,你汙染了薔薇牡丹。”
青君的眼睛裡一陣酸澀。
是的,薔薇牡丹其實算是他的眼線的。
那兩個小妖,心性也算強了,但是抵不過他的壓迫,到底還是歸順了他。
他的拈花佛手清洗記憶和創造記憶都是一流的,絕少有人能看出痕跡。
如果不是薔薇牡丹,其實他也著實不能那麼瞭解魔界的事情,只是他縱然不稱英明,利用兩個小妖也著實不是什麼光明的事情。
他曾經內疚過那麼一瞬,但也只是一瞬罷了,兩隻小妖精,就算被殺又如何呢?那些雜種,曾經連伏羲都誘惑掉了,他何必心軟。
“牡丹待他如師如姐如母,你想必清楚的。”墓陵見他神色,燦然一笑,“你記著就好,這是第二件,我們等會兒再算,先說旁的。”
連微笑都很像啊。
“嗯,之後呢……”墓陵想了想,笑了一下,“喂,他們來了,你不跑麼,他們會殺了你。”
黑色的軍旗終於到了眼前,遮天蔽日,為首的騎著一隻靈虎,白衣清塵勝雪,正是臨水。
青君無所謂:“第三件呢。”
“第三件啊……”墓陵想了想,“逗你真無聊,其實我只是想來看看你,我的記憶裡有太多的你了,我總是不甘心,想要殺了你,可是見到你,我突然放心了。”
他說的很輕鬆,那種輕鬆的調子反而有種不祥的預感,青君心裡一慌,他聽不懂什麼叫我記憶裡有太多的你,然後不需要他多問,墓陵開始解釋了。
“他不再喜歡你了。”墓陵輕聲道,“你記不記得,有一年你們一起去考科舉,那屆考官喜歡端正的人,說他的字媚浮,不成大器,所以沒將他錄取,你便說要教他寫字,你說……”
青君劇烈喘息,這種隱秘的私事被挖出來,讓他非常惱怒:“閉嘴!”
他想他可能有點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要麼是臨花跟這個人分享了記憶,要麼就真是臨花……被吃了。
無論是哪種都讓他惱怒,前者是嫉妒,後者是憤怒。
“還有一年。”墓陵不理他,“你跟他在帝都玩耍,他說皇子們的錦衣玉食著實可羨,他從小在斑斕山上總是半飢半飽的,於是你便慫恿他,投胎去一個富貴之家樂一樂。”
墓陵說的飛快:“你還說,為了不妨礙玩樂的質量,乾脆封存一個年限記憶好了,於是你們倆一起無記憶地投胎在了富貴之家,當年說好的年限是三十年,可是僅僅過了二十二年,你便轉生記起來了,因為他殺了你,你記得麼?”墓陵的聲音涼涼的,“記得為什麼麼?”
“閉嘴!閉嘴!”
青君厲聲咆哮,舉劍亂砍,黑色旗幟那裡的咆哮聲比他還大,臨水衝了過來,一杆長槍如霧裡長花,隔開了他的長劍。
臨水來了,那就說明,碧火沒有殺了他,青君鬆了一口氣,他當初固然是想報復,可是事後又著實後悔。
如果臨水真的死了,臨花以後再也不會理他吧。
“放開他。”臨水道,長槍使起來小巧開闔,舞的密不透風,像是一片水幕,他臉色鐵青,“放開他,聽到沒有!”
魔君如此咆哮,後方的軍隊也蠢蠢欲動。
“為什麼要閉嘴。”墓陵站立住,反倒放下刀,“你不記得了?不記得的話,我來告訴你好了。”
他動了動,在他站立的地方,塵土飛揚,青君的劍刺破了那塊土地。
“不許說!”
“為什麼不許說。”墓陵像是好奇的小孩子,“他等的厭倦了,厭倦了你懂麼?你的心長出來了麼?
他是上古巨神,他是唯一的上君,他主懲罰,他公正嚴明,因為他無心。
伏羲與女媧好的時候他看著,開明與嗚嗆好的時候他看著,天雙與聲櫳好的時候他依舊看著,來來去去的上君,他們相戀熱鬧,可他沒有,因為他無心。
伏羲拍著他的肩膀說,阿青你哪天愛上了就有心了,他點點頭,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