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絕對的力量啊,不需要任何花俏的修飾,僅僅是一掌,便將他打的再也站不住。
“我不是魔君。”那個男子看出他的疑惑,淡淡地道,“我是阿銀。”
阿銀舉起手,放在他的額頭上,他身後的那個孩子淡淡地看著他,眼神像是歸巢的小鳥,有種淺淺的眷念。
“連這麼小的生命都不能放過,我真是懷疑,你們到底是憑什麼稱神的。”阿銀一手從他的額心戳破,拉出一條黃色的線,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舒緩,從容優雅,可是他的手輕易地拽出了青君一縷魂魄。
夔龍!這是一隻夔龍!
青君驚駭地想,只有夔龍能有這樣的力量,能夠一掌打敗他,輕鬆拉出他的心魄,可是他想到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個夔龍已經抓住了他。
雨越來越大,月色溶溶,帶著落雪的白,有幾個小妖藉助大雨,無聲無息地靠近,一團團幽暗的鬼火。
開明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望著大雨。
是他先違反了規則,所以從那以後,他就缺失了,再也無法完整。
那是他的心魄,他開始神智打亂,記不清所有的事情,他總是無端端地暴躁與絕望,他戾氣與日俱增,可是他毫無辦法。
他的孽,是從那時候種下的。
他沒有殺掉那個孩子,或者說,他沒有成功地殺死那個孩子,於是他就受到了懲罰。
“神麼?”他記得最後的瞬間,那孩子琥珀色的眼睛,那麼暖,配著潑灑的陽光,是一種淺淺的舒緩,“殺不死我,我就會把你拉下神座。”
千年之後,他果然被拉下神座了。
那孩子步步為營,一點點緊逼,看著他崩潰與坍塌,慢慢地走下神座,再也上不去。
是的,臨花沒有說謊,阿銀殿下是他的老師,只是那老師並不僅僅是教育他學習那麼簡單,還教育他修煉。
那是一隻夔龍,至強的夔龍。
而他們是仇人,殺母之仇與取魄之恨。
他仰起頭,雨水橫生肆意,小妖嘶鳴,這個雨夜的雨如此的大,像是回到了那個百鬼夜行的時代,妖孽橫生,罪孽升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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驟夜裡,風碎雨珠,月白暗流,青華宮裡一片狼藉,赤紅銀白蘭青暗紫炫彩奪目。
蘭青色的是臨水的衣服,暗紫色的是一把劍,血紅色的是他身上的血,而銀白色的,卻是一碗打破的湯。
雨夜裡,父親為小兒子端來一碗定神湯,代表了拳拳愛意,小兒子回贈了一劍,表達了濃濃恨意。
白色的湯紅色的血交融在蘭青色的衣服上,在暗紫色劍的光影下融合劃開,薄薄的像是雨夜的霧氣。
“你放他回來。”
碧火高聲說,他舉著長劍,那劍是暗紫色的,名曰龍淵,不比第一神劍畫影,卻能夠殺魂斬魄,法力無邊。
“他是你哥哥,你為什麼要害他。”碧火用力拔出劍,又刺了一刀,他總是不肯叫父親的魔君怔怔地看了他兩眼,笑了起來。
“你是我兒子,你為什麼要害我。”
他英俊的臉上帶著似笑非笑:“劍是天界的,青君給的麼?”
短短的時間,青君就說服了他兒子,不過這也不太讓人驚訝,碧火是臨花養大的,臨花與青君生活了那麼久。
只是他的兒子,相信別人比別人更勝,甚至相信,他只是個殘暴的君王。
他這輩子,有說他軟弱的,也有說他剛硬的,有人猜他心機深沈,有人怪他喜怒無常,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眼前這個目露兇光的兒子。
“是他給的。”碧火說,小小聲地懇求,“你讓他回來好不好?他肯定不會跟你搶位置的。”
“真是個孩子。”臨水苦笑,這就是魔君世代的命啊,他父皇殺了先先代魔君,而他殺了父皇,現在碧火殺了他。
他不由得想起在人間看到的一句話,DNA和歷史都是螺旋狀上升的,所以事物的發展總是驚人相似的。
唉,明明這個時候了,怎麼還在想這麼白爛的話啊。
當年他殺父皇的時候,父皇怕也是與他想的一樣吧?
他這一生,只有到了這一刻,才真正懂那種為人父母的心酸與喜悅。
他把他生下來,他還是小小的一團,吃了那麼多的苦,他還是覺得高興,那是他的血脈,他的血脈呀。
可是他再努力,他的血脈也不喜歡他,大概就像他的父皇吧,對他再好,他也不想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