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後他想,那個應該是父皇與阿銀殿下決裂的開端,因為他出生的時候,阿銀殿下正在孵卵,數年之後,阿銀殿下才在伽藍山上,把那個龍孵出來。
那條龍傻傻的,明明是條龍,可是出生之後,居然不會講話也不會變身。
他想阿銀殿下也一定是討厭那個笨龍的,阿銀殿下把那條龍送走了,他舒了一口氣,他覺得,這樣阿銀殿下就不會偏心了。
他母親在別人情濃的時候,破壞了一對,而他出生之後,享受了大哥的父愛,再等之後,他直接殺了大哥。
他總是反反覆覆思量臨夜問他的那句話。
“你到底有什麼資格嫌棄別人。”
是啊,他到底有什麼資格呢?其實他才是最自私的,他渴望擁有一切美好,為了那些美好,他總是努力去殺掉別人的美好。
可是他總會遭到報應的,他越想得到的,他就越得不到。
他的父親輕易看穿了他的本質,他與他母親一樣,是自私的貨色,有著高傲的血統,卻有一顆下賤的心。
他感覺到臉上溼溼的。
“除了你自己,沒人救了你。”他父親冷聲道,在夢境的頂端看著他,眼帶憐憫,“為什麼你會在青君身邊睡著呢?因為你們是一種人,一樣自私自利又渴望救贖的人,可是除了自己,誰能把你拉出那個深淵呢?”
是啊,沒人能拉他出深淵。
阿銀殿下的好不行,父皇的冷厲不行,兄弟的熱情不行,愛人的愛也不行。
他深陷在泥淖裡,他爬不出來,他不知道怎麼才是最好的。
他恨他母親,可是他又愛她,他愛他父親,卻又忍不住憎惡,他想和臨水好好的,可是他又忍不住去算計,甚至他想跟青君好好過日子,可是他又會想著報仇。
他分裂出墓陵,分割出他最邪惡的一面,他以為墓陵會一團糟糕,會噁心的要命,可是墓陵乾淨的像水,那樣清清澈澈。
問題只是出在他身上,他的心裡有一個洞,除了他自己,誰也填不滿。
可是他找不到填補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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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在哭,哭聲哀哀,像是死亡,而他袖手旁觀,毫無辦法。
“睡的好麼?”他睜開眼睛,對上一雙碧綠的眼睛,與他的一樣的顏色,卻充滿了笑意。
那張臉太熟悉了,英挺堅硬,他愣了足足幾分鍾,才反應過來。
“你沒死。”他手忙腳亂地爬起來,激動的手舞足蹈,喉嚨像是被噎住了,“你沒死!”
他只記得他死了,而他暈倒了,指揮就不知道了。
“沒死啊。”他父親輕輕地笑,“騙你玩的。”
一種濃烈的憤怒從碧火的心裡擠出,可是他又覺得高興,他沒死,他沒死,他想,他沒死。
真好啊,真好。
他有點哽咽,又有點高興。
“真是小孩子。”他父親摸摸他的腦袋,有點嘲諷,“起來吧。”
碧火點點頭,第一次這麼乖,他有很多話想問,可是他又不知道問什麼,於是他梳理了一下思路,慢慢地問:“你沒死?而且你也不打算殺執羽君是麼?啊,我是說,其實你也是在乎他的是麼?”
魔君慢慢地笑了,還是摸著他的頭:“真是小呆瓜,我當然也在乎他的,他是我哥哥啊,我怎麼會殺他呢?你想多了。”他很和善地笑,英俊的臉上春風和煦,誠懇地保證,“你要相信你爹啊。”
放在頭上的手很熱,很舒服,可是……
這……這不是魔君,碧火想,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魔君每天跟他在一起,必定是溫文軟語,可是他知道,魔君幾乎很少跟他講話,多數時候只是看著他。
其實……魔君也不像侍君們想的那麼愛他,碧火常常想,魔君只是透過他在回想。
他有時候會想,其實如果魔君願意多跟他講講話的話,他會很喜歡魔君的,畢竟這是他父親啊。
“你不是他,你是誰?”
碧火用力推開他,額頭上青筋畢現:“說,你是誰?”
魔君永遠不會跟他羅羅嗦嗦說一通,他父親一般只是看著他笑笑,很少回答他問題,就算回答,也是平鋪直敘,不帶有感情。
他一手拔劍,用力按住後者的脖子:“你是誰,真的魔君呢?
“雖然看起來是失敗了,不過我卻忍不住高興。”十三走進來,冰冷的臉上有了點點笑容,“起碼你還沒有失敗到連你爹都認不出。”